书记倘若真的下定决心要推动某个项目上马,那么县长实际上并没有权力表示反对。
尽管这并非他们两人首次闹得不欢而散,但此次齐暖阳态度如此坚决地表明立场,无疑意味着两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暧昧时期已然画上句号。
其实,这并不能全然归咎于齐暖阳一人。毕竟每个人所处的立场和职位各不相同,因此在面对同一问题时,所采取的行动自然也会大相径庭。
假如让颜卿和齐暖阳调换一下位置,或许就能理解齐暖阳心中的真实想法了。试想一下,一位能力超群且人脉广泛的副手,如果对其放任自流、任其自由发展,恐怕不用等到一年之后,整个县里都不会再有人记得还有他这位县委书记的存在了。
说到底,还是得怪罪颜卿近来过于出风头,以至于将齐暖阳原本就所剩无几的信任消耗殆尽。
就这样,两人最终不欢而散。事后,张明宇小心翼翼地将颜卿送至楼梯口,一路上连半句关于茶叶的话都不敢提及。
现在齐暖阳不可能让步,眼看着春天就要到了,颜卿必须抓紧时间再找一块地,重新规划为林业局安置房。
一连三天,颜卿都没有找到非常合适的地方,要么就是地段太偏僻,要么就是地段太好,充当安置房大材小用。
有些人不禁会问,不就是一片棚改安置房吗,何必要精挑细选。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最近林业系统到各级信访部门区上访的事情,都听说要迁走,有人欢喜有人忧,改革会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同样也会创造很多财富的机会。
许多人为了争取更多的利益,选择上访这个方式,搞得从县区到省里,压力都很大。所以一份秘密级的红头文件下发在各区县地市党委班子之间传阅。
改制过程中,不得以次充好,不得忽视原住居民的反应需求,也不得无视林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就在颜卿纠结于选址在哪时,房雨田直接走进来,对颜卿说:
“县长,赵国中的编制已经落了过来,正科级,不太好安排,您看?”
确实很难办,不像地级省级乃至中央,一个正科根本没什么稀奇的,可基层的正科指数一个萝卜一个坑,空降来一个,本地的就少晋升一个,再者说,正科级在基层大小算个领导,能安排在哪啊。
“先放在秘书处吧,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房雨田点头,心里忍不住羡慕起来,他累死累活伺候两任县长,这才混个正科级。现在办公室随便来了一位就是正科,多了不用说,办公室肯定又要谣言四起。
尤其是副主任张佳,别看他平时一副云淡风轻,真涉及到个人利益的时候,蹦的比谁都欢。
“好,我这就去办公室安排,免得有人说闲话。”
前脚刚迈出去,后脚就被颜卿又招呼回来:
“让冯石南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商量。”
这些天赵国中一直在兰木县和冰城来回奔波,直到今天编制调动来,他才出现在兰木县政府。房雨田将他安顿好,还特意在办公室开了个小会,宣布赵国中是从上级部门调动过来交流的。
赵国中这么多年一直在求学上课,没在基层待过,不知道人心隔肚皮,没领会房雨田的好意,更不知道他如此年轻的的正科级在基层就是原罪。
结果这小子傻乎乎地还在会上表态,说自己来了就不会走,要当半个兰木县人。
至于办公室这里成了什么样,颜卿暂时没心情理会,冯石南屁颠屁颠赶到颜卿办公室,开口就说:
“县长,好久不见,我都想死你了。”
对这个老鸡贼,颜卿很有好感,别看他岁数大了,脑子活泛的比一般的年轻人都跳脱,总能想出一些奇思妙想。所以今天颜卿犯难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他问问主意。
“嗯嗯,我也想死你了,坐吧。”
房雨田去安置赵国中去,所以颜卿亲自给这位脑洞之星倒水,还从抽屉里取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扔给他。
冯石南受宠若惊,县长倒水加递烟,这在兰木县本地官员里,应该属蝎子拉屎独一份。
“领导,您如此重视我,要我死守塔山吗?”
“我不是四野的元帅,你也不是四野的将军,还死守塔山,亏你想的出来。”
冯石南松了口气,一般领导这样,肯定有重任交付,不是说他不敢挑大梁,实在是现在追责追的太厉害,又没有几个敢于为下属承担的领导。
自从颜卿力保冯石南,冯就彻底倒向颜卿,二人关系不错,于是冯石南将最近的趣事说给颜卿听。
“领导,这两天县里发生了点趣事,我说出来您听听?”
“说吧,没有趣可不行。”
“昨天一中附近出现几只野猪,好家伙,我们林业局和公安局的人抓了整整一下午,后来眼看着要到放学时间,外面还有一只,特警没办法一枪把野猪毙了。”
颜卿忍俊不禁,曾经野外拉练时遇到过,这种纯野猪用什么样来形容呢,黑面獠牙,后背一层厚厚的松油泥土混合物,比混凝土都硬,体型硕大,老虎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倒有一件事,你给我参谋一下。”
于是颜卿将林业人口安置的事,和要在县城选一块地的事,和冯石南讲了下。
“我对这件事略有耳闻。”
“哦?你怎么知道?”
“我的县长啊,好歹也是县林业局长,虽然级别没有国有林业局级别高,但干了十年有余,知道很多内幕的。”
颜卿倒忘了这件事,于是一拍脑门。
“那就说明你早就有腹稿,快和我讲!”
冯石南站起身,走到颜卿身后,用手指着地图上西丰镇的位置,对颜卿说:
“从位置远近上说,在西丰镇上规划出来一块地,在近几年来说比较符合实际情况;但从长远角度出发,随着人口流失越来越严重,作为乡镇的西丰迟早也要被边缘化,所以在县城规划才最为合适。”
“那你认为,县里什么位置最合适呢?”
稍加思索后,手指向北边,冯石南自信地说:
“城北那片平房区。”
听到这,颜卿有些不理解,那里是兰木县最老的城区。上个世纪末和本世纪初,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快速推进,县中心逐渐从北城区向南转移,慢慢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不合适吧,那里还有许多人居住,而且那么多平房,都拆的话得多少钱?”
“什么?林业局规划安置房,还要咱们县里财政负担吗?这样的话城北确实不合适~”
冯石南一语惊醒梦中人,陷入了思维误区的颜卿总觉得县里要做点什么。现在转过弯来,也就没这么犯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