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时,齐烨起床,被吵起来的。
古代盖房子没有重型器械,依旧吵,呼着号子,整齐划一。
按照齐烨的想法,早八晚五,问题是百姓们不干,不到辰时就吃完饭,吃完饭就干,一直干到午时,吃过饭,歇一会,继续干,很多时候都是公输家的人大哥大姐们连踹带骂才让百姓“准时下班”。
由此可见,只要工资给够了,给多了,就是不让干,百姓也上赶着多干,大干,各种干。
怕就怕那些资本家一个月只给三千块,非让打工仔干出五千乃至八千的活,真要是给了五千或者八千,不用资本家开口,打工仔都得主动加班。
起床后的齐烨没有穿儒袍或是华服,而是布衣,一身黑,打着哈欠吃了早饭后又在南庄里溜达一圈。
这一次就没昨日那般兴奋和满满的成就感了,齐烨回到小院后傻坐着,意识到了一件事,好无聊。
正想着找点什么事呢,刘旺走了进来。
“少爷,语棠想要见您。”
“语棠?”
齐烨一时没反应过来:“语棠是哪个?”
“当初抱央楼那鸨子。”
“哦,你说36d啊。”齐烨顿时想了起来:“她找我,要干嘛?”
“应是不干吧,穿的严严实实,只说是来求见您。”
“哦,带进来吧。”
齐烨打着哈欠,刘旺回头招了招手,一身布裙的语棠走了进来,施礼问安,极为恭敬。
形象大变,荆钗布裙遮挡住了风尘味,不施粉黛如良家少妇,就是那双桃花眼和天生会勾人儿似的。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语棠就带着一群小姐妹们过来了,上工肯定是上不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忙做做饭什么的,之后每天做两个时辰的“培训”,跟着语棠学按摩什么的。
要说这些人没怨念,那是假的,当初齐烨说让语棠带着人跟他混,结果来了后整天看着三千多百姓盖房子,分币儿不赚还得出苦力。
随着齐烨在京中瞎嘚瑟,今天整整这个,明天搞搞那个,威名一日盛过一日,即便是心里,这群姐们儿们也不敢有怨言了。
之后云水阁被拔地而起,一群姑娘们傻眼了。
从一开始她们就没搞明白齐烨的意思,按照她们的理解,京中的抱央楼不干了,来城外干,抱的不是央了,而是脚丫子,包括语棠也是如此,一知半解,并且觉得光“捏脚”应该不会赚钱。
现在一看水云阁这么“大”,这么“金碧辉煌”,这么一看就知道不消费个三十贯都不好意思进去,姐妹们又有信心了,大致明白了,齐烨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有点超前,她们理解不了。
再然后,老段按照齐烨的要求,在水云阁后面划分出了居住区域,虽不是独栋小院,却也是有着各自的房间,占地也不小,每两人一栋小楼,一人一层。
直到前几日,老段又将一份份书约交给了语棠等人,让她们签订,一群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姑娘们面面相觑,懵了。
书约很长,类似于合同,甲方幽王府名下的南庄,乙方语棠等人。
首先是工时,每天只上工四个时辰,三班倒,南庄包吃包住。
其次是工钱,每个月保底至少三贯钱,加提成,五五分。
最后是福利保障,包括医疗、休假,以及水云阁超出多少“利润”后给予她们多少奖金。
书约里面写的很清楚,旱涝保收,保底三贯钱,哪怕一天什么都不干,每个月都有三贯钱,多干多得,干多少给多少。
主要是她们还是没搞明白,这也不用干啊,就是按按摩松松骨揉揉脚丫子啥的。
而且这书约还是长期书约,自己选,一年到三年,签的越长,起步保底越高。
还有这个提成,以前她们在抱央楼,根本不是提成不提成的事,而是每隔七日将所有钱都交给马家,马家再将其中一二成交给语棠,让语棠分给她们。
可以这么说,一个月累死累活干了二十三天,起早爬半夜的,如果能为抱央楼赚一百贯的话,真正到她们手里也就十贯左右。
齐烨开出的待遇不可谓不高,高的离谱,就针对这个行业来说,那都属于做慈善了。
这也是语棠来找齐烨的原因,大大的桃花眼,小心翼翼的望着哈欠连连的幽王府世子爷,想说点什么吧,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如果说当初俩人面对面还能唠两句,现在语棠都不敢正眼看齐烨了。
以前幽王府世子,那是个什么狗东西,在花船上玩完了姑娘,宁可差点淹死也不给人家钱,去赌档耍诈都赢不了,堂堂的王府世子还总去北市厮混,提起来谁不骂他。
再看现在,朝堂百官、士林之中的读书人,坊间中的刁民们,谁不知齐烨,谁不知齐烨在短短这俩月干了什么?
岚山侯府,被齐烨的小“老”弟公输甲取而代之了,马家人可以说是直接被齐烨给销户了。
礼部郎中孙骏,朝堂重臣,在大牢里撅着呢。
工部被齐烨生生打没了编制,昨天更狠,跑皇宫门口直接将太仆寺一网打尽了,现在整个太仆寺,就剩个牌匾了,守门的衙役都被抓了。
就这一桩桩,一件件,谁提前来不得竖起大拇指,然后吐出一口口水赞一声丧心病狂!
现在语棠见到齐烨,那能不怕吗,可见到齐烨那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鬼使神差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一下,语棠面色大变,连忙再次施礼,没等认错,齐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没好气的开了口。
“找我干嘛,你倒是说话啊,瞅我乐什么。”
说完后,齐烨挠了挠额头:“是不是之前老段和你们签的书约,你们不太满意,不满意的话咱可以协商。”
“奴不敢,奴等哪里敢。”语棠连连摆手:“殿下大恩大德,奴等欣喜至极,开心还来不及,哪敢不满,殿下莫要误会。”
“哦,满意就行,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语棠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满意是满意,就是太满意了,下面的小姐妹们,总觉得不可置信,所以才让她来问问,确定一下。
想了想,语棠再次施礼:“奴只是听闻了殿下昨日在宫外捉拿了太仆寺一众恶官、狗官,坊间还说宫中严惩了殿下,奴…奴有些忧心,如今见了殿下安然无恙,奴便安心了,叨扰殿下了。”
小姐妹们,让语棠确定一下那些书约到底是真是假,又作不作数,让她好好问一问。
语棠不用问,当她看到齐烨坐在面前,当她看到坐在那里的齐烨哈欠连连的模样,她便知道了,一切都是真的。
“我能有什么事,多谢关心哈。”
齐烨微微一笑:“对了,食宿啊、居住啊,有什么问题直接找老段,他也不当官了,以后算是南庄大管事,有需要直接找他就行。”
语棠心中一暖,她依旧能看出来,齐烨是真心的,真心在关心她们,关心她们所想,所需,就如同对待那些灾民百姓一般。
原本都要退出去的语棠,突然壮着胆子说道:“奴有些话想和您说,您…您莫要觉得奴…觉得奴以下犯上。”
“哎呀,别这么见外,谁上谁下什么的,无所谓,有话直说,怎么了。”
“殿下,奴刚刚听闻段大人说,您日后不许入京了,您心里莫要难受,日后就踏踏实实在南庄享福,奴和姐妹们,还有乡亲们,都念着您的好,在这里,没人对您使坏,也没人允许外人对您使坏,您是好人,好人就应享福,好人…就不应在尔虞我诈的京中受累。”
齐烨哑然失笑,自己,竟然被发了张好人卡。
“上工的刁民…不是,百姓们,都念着我的好?”
语棠连连点头:“是,无人不念着您的好,都说您是世间罕有的冤大…大好人。”
齐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