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是一个象征,也是一杆旗帜,在边关更是有着说一不二的威望。
无论是什么原因,齐烨多次与白修竹产生摩擦、矛盾、冲突,都是不合时宜并且极为失礼的。
哪怕是作为小舅子的季元思都觉得齐烨有些过分。
这也是齐烨的无奈之处,两世为人,说他是愤青也好,杠精也罢,总之,他学会了质疑,越是专业的,越需要质疑。
就不提所谓的专家了,只说后世的已婚之妇和人民医院院长长期拔萝卜,男方身份,人民医院的院长,专睡人民的媳妇,女方身份更扯,婚姻家庭幸福建设协会副主席,这俩逼玩意搞一起去了,完了被捉奸在场后还敢威胁女方的老公,真的是无言以对了。
所以说,专业的未必真的专业,反而有可能恰恰相反,大帅未必会打仗,但是婚姻家庭幸福建设协会副主席专门破坏婚姻家庭幸福。
小丑居庙堂,大师当牛马,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不说后世,就说公输甲,但凡和“打造”、“建设”有关系的,什么不精,什么不懂,结果呢,结果在工部当临时工,还是那种一出事就得背锅的临时工。
因此,齐烨对白修竹抱有一个怀疑的态度,加上这老登本身就看他不顺眼。
俩人都站在墙头上,大帅白修竹等待着,齐烨也等待着。
前者等待军情信息,后者等待前者犯错,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决定是开喷还是写信找人快马回到京中找老六打小报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入夜时,涂州来了军士,正如那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使者所说,步卒发现了一些踪迹,有人试图通过密林小道进入关内的踪迹。
对于这个结果,白修竹并不意外,当然,他也不感激齐烨。
在老帅的眼中,保家卫国,人人有责,他带领边关将士守国门是责任,国门之后既有百姓也有达官显贵。
齐烨作为勋贵阶层,也有守土保家卫国的责任,没有什么功劳不功劳,都是应该做的。
从这里也能看出老帅朴素的价值观,责任,使命,越是大人物,越应该承认这些责任,履行这些使命,没有什么所谓的嘉奖或是赞许,朝廷养大家就是为了干这事得。
齐烨无聊的直打哈欠,毫无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
可能这也是冷兵器与后世现代战争最大的不同,至少对齐烨来说是这样的。
他可以站在城头,无聊的发着呆,不用担心天空中突然落下箭雨射死他,除非视线尽头出现敌军。
换了后世可不行,在家吃着火车唱着锅,突然从天而降一发导弹,轰隆一声,全家整整齐齐的上路。
“没意思,回去睡觉。”
傻杵了一下午的齐烨翻了个白眼,带着小伙伴们走下了城楼,看样子是回宅子睡觉去了。
白修竹也终于收回了目光,望着齐烨离去的背影,微微哼了一声:“不知所谓。”
不知所谓,这就是老帅对齐烨的评价。
殊不知,齐烨离开城墙后脸上再无玩世不恭的模样。
“斌斌。”
“徒儿在。”
“收集所有关于白修竹的信息,任何事情都不要放过,明天一大早找我汇报。”
喻斌神情微变:“莫非恩师怀疑白帅…”
“那倒没有,大量汉人出关,那个时间段他还没担任大帅,担任大帅后很多商队出关,他也拦不住,和这些没关系。”
齐烨打了个哈欠:“我就是奇怪他为什么一直看我不顺眼,从我到了这里后他就一直没好脸色。”
“知晓了,徒儿这就去。”
“看见没,看见没看见没。”
齐烨一副极为欣慰的模样:“看看人家,不用教怎么办,只要告诉他需求就好了,办法人家自己想,丝毫不用操心,不像某些鸟人,你要是让他去干点什么,他还得问该怎么办。”
旺仔、阿卓、公输甲,加上几名司卫,齐齐看向伸着懒腰的季元思。
季元思一头雾水:“看我作甚?”
没人搭理他,齐烨哈哈一笑,带着小伙伴和老伙伴们回宅子睡觉去了。
快回到宅子的时候,公输甲突然开了口。
“恩公,今日在城头上走了一遭,老朽觉着…”
公输甲也不知该怎么说,措了措辞:“有些疏忽之处,还有众将士极为担心敌军攻城器械,老朽倒是有些见解,就是不知该找何人说说。”
“找白修竹去。”
齐烨都没往心里去:“直接亮出你勋贵的身份,他能听就听,不能听我找太子殿下说去。”
“好。”
憨厚老实的公输甲施了一礼,回去找白修竹去了。
…………
南关外,五十里外密林中。
一处被砍伐过的空旷区域,数不胜数的身影或躺或卧,鼾声此起彼伏,唯有一处点燃了篝火。
蒙乌,前朝晋王第二子徐夙,盘坐在篝火旁,目光幽幽。
“少君,先锋营并无动静,看来白修竹那老匹夫并未中计。”
开口之人正是所谓的大越国工部尚书蒙裟,汉人模样,自有汉人名字,沈菁忠。
如果白修竹在场的话一定会认出此人,事实上如今的大康朝南军指挥系统中,许多将领和校尉都认识这个皮肤黝黑长的和如同峨眉山猴子似的沈菁忠。
沈菁忠,前朝时有两个身份,南地军器监俭效郎,也就是南地三大军器监监正下面的二把手,同时也是前朝原工部员外郎。
沈菁忠并非世家之后名门之后,而是南边军奉器尉,也就是专门负责南关三城的城墙营建、修葺以及守城军器等事,从七品,什么实权都没有。
前朝晋王来南关时见到沈菁忠精通土木建设,纳为门下带回京中,自此平步青云从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在短短数年内胜任城了工部员外郎。
晋王布局南地时,又叫其党羽举荐了沈菁忠坚任了南地一道军器监二把手。
老六造反前,也就是前朝末期时,柳州同知尤烈给晋王卖了,朝廷开始清算晋王党羽,沈菁忠就逃出了关,投奔了晋王第二子也就是徐夙。
其实晋王早就在关外布局了,收买了几个大部落,并且让徐夙成为了“联络人”,这也是徐夙鲜少出现在京中以及世人眼前的缘故,成年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关外。
改朝换代后,徐夙就在关外山林之中积攒家业,第一件事就是以为前朝皇室唯一遗留血脉的身份认了山林第二大部落首领蒙狼为假父,并迎娶了另一个大部落首领之女。
有了以徐夙为首的一众汉人出谋划策,蒙狼部落势力不断扩张,远交近攻该打打该拉拉,短短数年内就成了第一大部落,直到两年前,首领蒙狼寿终正寝,徐夙开始疯狂吞并各个小部落,最终建国为“越”,未称帝,而是称王,越王。
这些,都发生在深山之中,远离南军的视线之外。
“倘若白修竹轻易中计,那他也就不是伪帝康止戈托付南关重任的边军大帅了。”
徐夙望着摇曳的火光,瞳孔如同针尖一般。
“回去吧,明日天亮便带着先锋军赶赴南关围城。”
徐夙缓缓闭上眼睛,不知是交代蒙裟沈菁忠还是喃喃自语。
“这一日,我等了太久太久了,越州,我一定会拿下,只有拿下了越州,才会有更多的部落加入我们,吞了南地便不再是痴人说梦。”
猛然睁开眼睛,徐夙站起身,冲着沈菁忠施了一礼。
“待入了关占了南地,我大越才算是开国建朝,到了那时,我必叫你沈家家学名扬天下,复你祖上荣光,就有劳沈兄了。”
沈菁忠双眼泛起了水雾,重重回了礼:“臣,以死效报!”
“沈兄万万保重。”
“少君无需担忧。”沈菁忠傲气一笑:“若论战阵,臣不敢狂言,可论这城池攻守,天下间谁人敢与我公输后人一较长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