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时。
乌云仍然笼罩着大地,时间仿佛停滞在这片灰暗的时光中。
紫宸殿上,三皇子毫无察觉,自己已然陷入了岑思卿精心设下的圈套之中。他依然得意地跪在那里,自信满满,毫不知晓命运的暗影即将无情降临。
大殿之上,岑思卿默默跪在一侧,身形虚弱,他的脸色苍白,透着疲惫。
皇帝坐在龙椅上,眉头紧皱,他看向岑思卿的目光带着几分心疼。此刻,他既为岑思卿的身体感到担忧,又对三皇子有所失望,还对整件事情的发展而深忧不已。
皇帝内心纠结,他既希望三皇子没有加害过六皇子,又不愿岑思卿所说的都是谎言。皇帝知道,如今案件一旦查明清楚,眼前的二位皇子之中,或许只能留下一位了。
殿内,气氛紧张。仿佛一根绷紧的琴弦,只待最微小的触动,便可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突然,袁福弯着身子进入大殿,通报道:“圣上,刑部曲大人、都察院梁大人已在殿外等候。”
三皇子一听刑部和督察院的人也来了,便知今日定不只是问话这么简单。他转头看向来人,内心忽然紧张了起来。
皇帝见到二人,直接询问:“昨日交给你们的东西,可有结果了?”刑部尚书曲德立恭敬回答道:“回禀圣上,已有结果。”随即,督察院主事梁世东将文书呈上。
皇帝将文书缓慢摊开,他想知道结果,却又有一丝犹豫。但当他看到了文书上的内容时,还是失望地闭上了双目,然后又突然眼含怒气地看向了三皇子。
“说!”一片安静之中,皇帝忽然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高声对三皇子问道:“你为何要加害逸礼和思卿?”
三皇子感到惶恐,他不知道刑部上呈的文书写了什么内容。三皇子只好急忙摇头,慌张地回答:“皇儿不知父皇所指何事?皇儿没有下毒杀害任何人,更没有要加害于他们的意图…”
听到三皇子提到“下毒”二字,皇帝怒声喝止,打断了三皇子的词辩:“你还要说谎!” 他举手,将刑部的文书狠狠地扔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一惊,他并未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颓然地拾起了皇帝扔过来的文书,上面清晰写着,岑思卿所中的毒与六皇子体内的毒相同,均为同一种毒药所致。
然而,三皇子清楚记得,他的手下曾回禀说岑思卿并未中毒。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焦虑之中,头脑一片混乱。
在混乱之际,三皇子忽然起身,步步逼近岑思卿,抓住了岑思卿的衣领,怒吼道:“岑思卿,你竟敢设计害本殿下!”
“不得无礼!”皇帝高喊,但三皇子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就在皇帝打算呼唤侍卫制止三皇子的时候,袁福再次走进大殿,低头弓腰,双手托着一个木盒。
“圣上,这是从雍德宫三殿下的寝殿找到的。”袁福小心翼翼地走到皇帝面前,将木盒呈递给了皇帝。
三皇子从未见过这个木盒,也不知这木盒之中有何物,但随着眼前未知之事越来越多,他突然觉得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可能被人算计了。
此刻,三皇子不敢有一丝松懈,视线紧紧地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他见袁福将木盒交到皇帝手中,然后从中取出了一个卷轴和一个小巧的青瓷瓶。
三皇子看着那个卷轴和青瓷瓶,仿如青天白日里见了鬼魅一般,脸上充斥着惊恐之色。
皇帝展开了卷轴,仔细阅读其中的文字。随后,他又让袁福将青瓷瓶递给下面的曲德立与梁世东二人鉴别。
曲梁二人细看了一会儿,然后由梁世东禀告道:“禀圣上,此瓶中之物,正是毒害六皇子与七皇子的毒药。”
三皇子听言,如坠冰窟,不禁跌坐到了地上。他脸色苍白,心中恐惧横生。
然后,皇帝又让袁福将卷轴送到三皇子面前,让他验证这契约书上的字迹和印章是否出自于他。
三皇子清楚,他曾将与岑思卿签订的契约书已全部销毁,不仅是自己的那份,还有岑思卿手上的那份,都已被他派人偷走并焚毁。如今,怎么可能还有一份契约书?
于是,三皇子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袁福递来的卷轴。他缓缓展开卷轴的一瞬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感到背脊一阵发凉,心底的恐惧逐渐蔓延。
卷轴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之间,三皇子只看见了“夺权”、“扶持“、“皇位”、“废黜”这些触目惊心的字眼。待整个卷轴铺展开,三皇子惊讶地看到了他亲笔写的名字和他的皇子印。眼前的这一切都表明,他曾策划了一场阴谋,并意欲篡位。
“不不不,不可能。”三皇子惊得将卷轴抛落在地,说道:“我没有签过这样的契约书。这是假造的,是岑思卿为了陷害我假造的!”随后,他抓住岑思卿的衣领,疯狂地责问:“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然后,三皇子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岑思卿脸上。但他仍未罢休,一把将岑思卿按在地上,举拳开始痛击岑思卿。
皇帝看着三皇子的举动,想起了卫凌峰说的话和岑思卿身上的伤。他立刻命人将三皇子从岑思卿身边拉走,把他擒到了一旁。
岑思卿在袁福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一手护着自己的胸口,咳嗽不止,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皇帝皱眉,怒喝三皇子道:“事到如今,你还敢如此放肆?”
三皇子觉得内心恐惧而委屈,他狠狠瞪了一眼岑思卿,然后抬头对皇帝说道:“皇儿以性命起誓,皇儿从未与岑思卿签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契约书!”
皇帝此刻即便是想相信三皇子,也是无济于事。
“这木盒是从雍德宫搜出来的,木盒里的卷轴上有你三皇子的名和大印,青瓷瓶里的毒药与被害的两位皇子所服的一致。再者,你刚才说自己没有下毒伤害过二人,若此事真与你无关,那你是如何知道逸礼被人下过毒的?”皇帝毫不留情面的追问道。
三皇子没想到,自己刚才的一时失言刚好证实了一切,令他无言以对。
只有三皇子自己知道,他确实曾与岑思卿签过契约,只是并非是他眼前的这一份。他也确实将毒药交给了岑思卿,但岑思卿明明并未使用。六皇子被毒杀也确实是他指使人做的,但三皇子不解,为何这瓶毒药又会回到了雍德宫内?
“皇儿不知,皇儿真的不知!”三皇子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挣脱侍卫的束缚:“都是他!是岑思卿陷害皇儿的!父皇莫被他蛊惑,冤枉了皇儿!”
皇帝目睹了所有的证据,深深叹了口气,怒气愈发汹涌:“你现在还敢自称冤屈?”
这时,卫凌峰赶回紫宸殿,报告他已将证人带到。随着他一同走入紫宸殿的,还有另一个人。
三皇子看向卫凌峰和来人,内心松了一口气,不禁鄙夷的笑了一声。
这时,跟在卫凌峰身后的人,恭顺的跪在了殿中,并叩首道:“奴婢泰安宫的掌事宫女莲月,叩见圣上。”
“抬起头说话。”皇帝对莲月说道。
莲月直起身子,双眼已含泪,她哽咽着对皇帝说道:“七殿下不可能是杀害景王殿下之人。”
“你胡说!”三皇子对莲月怒吼道。
莲月听到三皇子的声音,身子微微一颤,立刻继续说道:“泰安宫上下都可作证,七殿下与我们殿下感情向来很好。反而,是三殿下。”莲月转头看了一眼三皇子,说道:“三殿下曾来过泰安宫,因为六殿下任职中书令心有不满而侮辱责骂。”
“你放屁!”三皇子又吼了一嗓子。
“圣上若是不信,可以随意在泰安宫中找一人询问,三月十一日三皇子曾来过泰安宫,刁难了景王殿下好一阵才肯罢休。”莲月说道。
“你这个贱婢,定是岑思卿派来冤枉本殿下的!”三皇子歇斯底里的对莲月喊道。
“放肆!”皇帝终于出言制止,并问三皇子道:“你且说,三月十一,你可去过泰安宫?可曾出言辱骂过逸礼?”
三皇子面对皇帝的问话,气势弱了下来,回答道:“皇儿上个月确实去过泰安宫,但只是为了询问清秋阁的事务。想问问他岑逸礼,凭什么减少寻找二哥的人手,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那你又有何权力去过问清秋阁的事?”皇帝犀利的反问三皇子道。
“二哥是皇儿的亲哥哥,皇儿自然问得。”三皇子理直气壮的解释道。
“荒唐!”皇帝呵斥道:“清秋阁的事务均由中书令掌管,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去质疑中书令的决策!更何况,逸礼这么做,也是得到了朕的允许。这么说来,你是连朕也敢质疑了?”
三皇子慌忙说道:“皇儿不敢,皇儿只是气不过他岑逸礼一上任便这么做,分明居心叵测。”三皇子说完又瞥了一眼岑思卿,不死心的继续道:“他与岑思卿就是一伙儿的,说不定这个决定就是岑思卿怂恿岑逸礼去做的!他们心怀鬼胎、口服蜜饯,皆因觊觎皇位!父皇莫被他装可怜而蒙蔽了!”
“放肆!”皇帝愤怒地指着三皇子说道:“这里敢谋划夺位、在朕面前肆无忌惮的人,只有你!”
“父皇!”三皇子声泪俱下的说道:“您被岑思卿给骗了!说不定,他中的毒便是自己服下的,为的就是骗取同情!”
卫凌峰听言,立刻跪下为岑思卿辩驳道:“卑职斗胆,请圣上审慎。说七殿下自己服毒,实在是冤枉七殿下了。若是殿下想要骗取同情,何必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圣上,您也看到了,七殿下是如何才从昏迷中醒来的。”
皇帝听了卫凌峰的话,缓缓点头表示认同。
“父皇!卫凌峰与岑思卿勾结一伙!他的话不可信!”三皇子绝望的喊道。
“圣上,既然三殿下觉得卑职的话不可信。”卫凌峰俯身说道:“那请允许卑职将那人证带入殿,圣上亲自一问便知真假虚实。”
三皇子和皇帝皆以为莲月便已是那人证了,没想到,卫凌峰此时才终于将真正的人证喊了进来。
三皇子见到此人,顿时慌了神,双眼瞪得浑圆,仿若看到了死而复生之人一般。只因他知道,此人的现身,或许正预示着他也将插翅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