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昨夜,七殿下一直与民女在一起。”
岑思卿听到萧楚曦的这番回答,眼中顿时闪过震惊和疑惑。他没有预料到萧楚曦会这样回答,于是,赶忙喊了一声萧楚曦,想阻止萧楚曦当下疯狂的言辞。
“你说,岑思卿昨夜一直与你在一起?”皇帝神情中也带着一丝诧异。
“是的。”萧楚曦肯定的答道。
“萧楚曦!”岑思卿听到萧楚曦的回答,心头一阵慌乱。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凝视着萧楚曦,再次出言制止:“父皇面前,不可乱说话。”
岑思卿不知道萧楚曦心中是如何打算的,但若是被皇帝发现,扣她一个欺君之罪的帽子,他们二人都将难以脱身。
“七殿下。”萧楚曦终于看向了岑思卿,目光温柔且坚定:“事到如今,再隐瞒只会令事情更糟糕。”然后,她抬头再次对皇帝说道:“七殿下昨夜,确实是与民女在一起。我的贴身丫鬟巧儿,可以为我二人作证。”
二皇子对于萧楚曦说的话,自然不会不相信。在这大殿之内,除了岑思卿,便只有他知道岑思卿为何会消失一整夜。他暗自笑了一下,目光扫过岑思卿和萧楚曦,对于岑思卿和萧楚曦之间的关系,他显然也并不相信。
但转念,二皇子又好奇萧楚曦为何要冒险,出面为岑思卿做假证?他知道,萧楚曦做假证的原因,肯定与自己找来的这名指证岑思卿的巡视侍卫不同。因此,二皇子看着萧楚曦,询问道:“萧姑娘这么说,是承认你与我七弟有私情了?”
“二殿下,楚曦与七殿下是两情相悦,怎会是私情?”萧楚曦毫不示弱地反问二皇子道。
二皇子见萧楚曦顶撞自己,于是语气略带严肃地说道:“未经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亦未有婚约,便私会整夜,怎不算私情?”说完,二皇子面带忧虑的行礼,对皇帝说道:“父皇,萧楚曦与岑思卿在宫中行苟且之事,秽乱宫闱。皇儿只是担心,前有古塞国使者被害,后有官家女子与皇子私下幽会,若是传出去,皇室颜面恐将不保。”
“二殿下请慎言。”不料,萧楚曦不卑不亢,立即说明道:“昨夜民女确实与七殿下在一起,但并非做了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是,饮茶作画聊诗罢了,并未行二殿下口中的苟且之事。”
二皇子将目光看向岑思卿,语气平静地说道:“原来,是饮茶作画聊诗。萧姑娘与七弟,真是好雅兴。”
萧楚曦还想反驳,沉默了许久的岑思卿却先开口,回应道:“确实只是饮茶作画聊诗而已,不知二哥以为,我与楚曦会做何龌龊之事?”说完,他抬头,锐利的眼神与二皇子四目相对。
就在三人僵持之际,皇帝高声打断道:“好了!”然后,他再次看向萧楚曦,道:“萧楚曦,你说,你与思卿两情相悦?”
萧楚曦也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那为何,思卿你要提出与古塞国公主和亲之事?”皇帝转而问岑思卿道。
萧楚曦也转头看向岑思卿,知道此事她不能轻易替岑思卿作答。
岑思卿感受到了萧楚曦的担忧,他回应了萧楚曦的目光,给了她一个很淡的笑容。然后,岑思卿深吸一口气,打算将这子无须有之事彻底做一番澄清。
然而,正当他准备开口解释时,二皇子却主动出声,略带歉意地说道:“父皇,此事,都是逸承的错。”
岑思卿微微一怔,没想到二皇子会主动承认错误。听着二皇子继续为他解释,岑思卿感到有些意外。
“那日七弟提出和亲,皇儿误以为是七弟打算迎娶古塞国公主,所以才一时口快,替他说了出来。”二皇子说着转向岑思卿,神情诚挚:“若不是今日萧姑娘来紫宸殿,皇儿险些就要拆散一对佳偶了。一切都是逸承误会了七弟,还请父皇责罚,勿错怪了七弟。”
皇帝听后沉吟片刻,随即点了点头并抬手示意:“既然是误会,那便怪不得你。”如此,便原谅了二皇子。
看到皇帝不再追究,二皇子神色松泛了一些,他向岑思卿再次道歉道:“那日是为兄误会了,还请七弟不要怪二哥一时多嘴,差点断了你与萧姑娘的情分。”
二皇子的这番话,没有给岑思卿过多的余地,岑思卿唯有接受道:“是思卿自己没说清楚,怪不得二哥误会了。”
“只是,如果七弟不打算自己和亲,那这联姻之计,七弟是如何计划的呢?”二皇子忽然话题一转,看着岑思卿问道。
岑思卿迟疑不定,感觉到了二皇子的话似乎带着深意。他终于明白,二皇子并非真心为他解围,而是在逼他表态,并试图将他推向一个无法回避的境地。
“七弟,你不会是想让为兄和亲吧?”二皇子忽然问道。
此话一出,大殿之内顿时一阵沉寂。
片刻后,二皇子又转身,郑重地跪下向皇帝说道:“若是如此,逸承亦愿意为了岳国和亲。只是,逸承刚回宫不久,还未好好在父皇和母后身边尽孝,不敢就此婚娶,还请父皇三思。”
皇帝见二皇子如此,便对他说道:“这婚嫁之事乃大事,朕不会如此草草决定的,你先起来吧。”
听到皇帝的话,岑思卿与萧楚曦对望了一眼。萧楚曦在岑思卿的眼中,再次看到了一抹深深的失望和落寞。而岑思卿也看清了二皇子的用心,他不禁暗叹二皇子的手段之高明。
“皇儿并非此意。”岑思卿深呼吸一口气,淡淡开口,目光中透露出一抹深思熟虑的神情:“和亲,只是一时随口之言而已。除了和亲,皇儿以为通商、互通有无、兼收并蓄,皆可有利相与为一,令岳国和古塞国停战结盟。”
皇帝看着岑思卿,若有所思。他相信萧楚曦的话,若不是真如此,萧楚曦何必赌上自己的清白和贞洁为岑思卿作证?他也相信岑思卿没有杀涅木朗,若非如此,岑思卿又何必冒险承认他与萧楚曦的关系?
皇帝直视着岑思卿,将自己最后的疑惑问了出来:“如此,那你衣服上的污渍,是怎么来的?”
岑思卿没想到,皇帝又绕回到了涅木朗一案之上,他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萧楚曦抢先一步替自己回答了。
“七殿下衣衫上的污迹,是翻墙的时候留下来的。”萧楚曦说道。她在见到岑思卿的那一刻,便已暗自想好了一整套说辞,只等着皇帝的询问。
岑思卿一愣,立即顺着萧楚曦的话说道:“楚曦昨夜宿在裕华宫的偏殿,皇儿知道不可擅自进入。所以,只好斗胆违背宫规,翻墙而入了。”
“这么说来,昨晚你们二人,真的在一起了一整夜?”皇帝再次确认道。
岑思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看向了萧楚曦。萧楚曦也注视着岑思卿。然后,二人齐齐望向皇帝,回答道:“是的。”
皇帝听了二人的回答,没有表态,只是默然不语。
“圣上若是不信,楚曦有物为凭。”萧楚曦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物,然后双手托举着。袁福上前,将此物呈给了皇帝。
皇帝看着袁福递来的鸾凤玉佩,眉头微展,他认得此物是属于荣妃的,岑思卿从不离身。
萧楚曦立即将玉佩的由来道出:“此物,是七殿下昨夜交给楚曦的。”说完,她又对岑思卿说道:“七殿下身上应该也有一物,是属于楚曦的。不知,殿下是否还带着?”
岑思卿听到萧楚曦的话,忽然想了什么,从自己的袖中拿出了萧楚曦此前交给自己的荷包。然后,他抬眸看了一眼萧楚曦,只见萧楚曦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袁福上前,将岑思卿手中的荷包也呈给了皇帝。皇帝一眼便认出了荷包上的忍冬纹,确实为萧家之物。
皇帝将玉佩和荷包拿在手中,细致审视片刻后,让袁福将物件还给了二人。然后,他开口对岑思卿与萧楚曦说道:“既然,涅木朗之死与思卿无关,那你二人便退下吧。”然后,他又指了指跪着的侍卫,说道:“此侍卫擅离职守,胡言乱语,企图诬陷七皇子。即刻押入刑部审问。”
眼见着那名侍卫被押走,二皇子表情淡然,只是抬眼看了看萧楚曦和岑思卿,然后露出了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逸承,你且留下。”皇帝又说道:“和议使者被杀,此乃大事,若不妥善处理,定将重启战事,难免兵戎相见。”
二皇子立即回应道:“父皇说的是。今晨,皇儿在来紫宸殿的路上也思考过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岑思卿听着二皇子与皇帝的对话,心头一紧。他有心继续了解二皇子要作何打算,但却被袁福打断了。
“七殿下,萧小姐,请吧。”袁福上前,恭敬地引领二人离开紫宸殿。
* * *
不远处,那名侍卫被喊冤地拖走,他的呼声在晨光中显得无助而悲怆。岑思卿和萧楚曦走出紫宸殿,心头难免有些沉重。
二人并肩而行,岑思卿悄声对萧楚曦说道:“感谢萧姑娘来为我作证。”
萧楚曦温柔地看着岑思卿说道:“七殿下有难,楚曦出手相救,义不容辞。”
“这荷包,你不是说是你祖母在病中绣的吗?”岑思卿看着荷包,故意打趣询问道。
萧楚曦却突然挽住岑思卿的胳膊,俏皮地反问道:“一时编的瞎话罢了,七殿下还真信了?”
岑思卿被萧楚曦的举动吓了一跳,有心挣脱,却又见台阶之上,袁福还远远望着他们。于是,他任由了萧楚曦的行为。
“有些话可以瞎编,但有些却开不得玩笑。若是父皇,将你刚才在殿上说的话当真了。”岑思卿心有顾虑,他沉默了一瞬,然后继续说道:“那你我二人,便真的骑虎难下了。”
“若是难下。”没想到萧楚曦抬头看着岑思卿,说道:“那不下,便是了。”说完,她松开了岑思卿的胳膊,莞尔一笑。
听到萧楚曦的这句话,岑思卿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看着眼前的萧楚曦,不知她所表达的是否是他理解的。
就在岑思卿思索之际,初雪悄然飘落,落于二人的肩头。
冰凉而美丽,轻柔而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