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思卿潜入乾明宫,原本是想搜寻卫世杰当年藏匿的西陵家罪证,却意外地在二皇子的书房内发现了一处密室。
岑思卿借着微弱的光线,穿过狭长的通道,来到了密室。这密室内陈设简单,四周摆放着几只古旧的书架,书架上放着的却不是书籍,而是一个又一个的的木盒。
岑思卿小心翼翼地举着火折子,光亮映射在书架上的木盒上。他发现这些木盒材质千差万别,有的木盒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似乎是用上等的红木制成;而有的则显得朴实无华,似乎只是用普通的松木或榉木所做。
然而,尽管这些木盒材质、价格各异,但基本上都只有一个手掌大小。这让岑思卿不禁心生好奇,这些看似平凡的木盒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难道,当年卫凌峰也发现了这个密室,将证据藏匿在了其中的一个木盒之中?
岑思卿打开了眼前的一只木盒,在木盒内发现了一段漆黑、形似长条木块的东西,他不知道这是何物。于是,他又打开了第二个雕花纹路的木盒,里面依旧是一小段黑漆漆的坚硬且干枯的东西。他伸手将这个东西拿起,靠近火光细看,只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这到底是何物。
岑思卿逐一打开这些木盒,每一次打开都会传来沉闷的木盖翻开声,仿佛是在宣告某种不祥的预兆。然而,随着他不断查看,心情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每一声木盖打开的声响都像是幽魂的呢喃,每打开一个木盒仿佛就释放出了一股诡异的气息。岑思卿感觉到周围仿佛有着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他,让他的身心都感到不安,也令他加快了查看的速度。
终于,岑思卿打开了第二排书架上的一个木盒。当他看清了盒中之物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连退了好几步,手中的木盒盖也吓得跌落在地。
在这幽暗的密室内,逐渐微弱的火光下,岑思卿看到,一截人的断指静静地躺木盒之中,肉色泛着惨白的光泽,末端处还带着斑斑血迹。顿时,岑思卿的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柱爬了上来。
岑思卿难以置信地再次上前查看,不由得细细端详,才终于确信了眼前的木盒内真的是一截断指。从外观上不难看出,那分明是一根小拇指。
岑思卿的心情沉重,他想象着这根指头曾经属于谁,又是如何被割下并被放进这个诡异的木盒之中。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镇定下来,但内心的恐惧仍如阴影般笼罩着他。
岑思卿这才恍然大悟,之前木盒内的所有类似于干枯木块的东西,其实是已经风干枯竭了的小拇指,这样残忍而又诡异的景象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突然,他不小心踩在了地上的木盒盖上,低头一看,岑思卿惊讶地发现盖子上竟然有字。那字迹清晰,但却让他心头一紧。岑思卿看着手中的木盖,上面正写着三个字——卫凌峰。
“卫大人的左手,不知为何...只有四根手指。”
这一刻,岑思卿想起了金奕对他说的话,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他将盒盖放在了一旁,目光落在木盒内那细长的手指上,几乎惊得屏住了呼吸。随后,他又抬头举目望向了四面墙壁上码放得整齐的那些木盒,如同无言的见证者,令他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几乎令他无法站立,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发软,险些摔倒。
此地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密室,而是二皇子藏匿他“收藏品”之所,二皇子真正的珍宝阁。岑思卿原本只以为二皇子是个笑里藏刀的伪善者,没想到是自己高估了他的人性,亦低估了他的邪性。
良久,岑思卿才终于稳住了自己的呼吸,并开始疯狂地将眼前一个又一个的木盒接连打开。
有些木盒内的手指已经干枯难以辨识,唯有木盖上的名字才让他知晓这些残缺的身份。他看到了写有“林海”、“纪翔”的木盒,顿时想起了都察院的案册,以及纪公公左手的四脂。如今,一切都清晰对应上了。
突然,岑思卿的手在一瞬间僵住了。他看着眼前那只木盒,里面是一截漆黑干枯的纤细手指,手指上系着一段似曾相识的红线。岑思卿的心猛地一沉,拿着盒盖的手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却始终不敢将其翻过来。
脑海中,那熟悉而遥远的声音浮现。
“卿儿,把手给娘亲。”...
“像这样,把红线缠在小指上,即便卿儿与娘亲离得再远,也不会忘了彼此。”...
“绕指红线,代表着思念。”...
岑思卿的眼眶瞬间泛红,他清楚地记得这根红线,也认出了这断指是属于谁的。终于,他将盒盖内写着字的一面翻转了过来。一刹那,岑思卿的泪水滑落,模糊了他眼前的字——荣妃柳氏。
在这幽暗的密室里,岑思卿的心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他难以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可怕的梦境,荣妃的断指,亦同一根尖锐的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惊雷声,将岑思卿从悲痛中惊醒了过来。他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将所有木盒归位摆好。在离开之前,他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些木盒。
最终,在阵阵的雷鸣声中,岑思卿终于走出了这个诡异而又阴森的密室。
外面的雨磅礴而下,天地间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暴怒和压抑。
然而,就在岑思卿刚踏出密室的一瞬间,一个阴鸷且冰冷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七弟,深夜探访本殿下的书房,有何贵干?”
岑思卿猛然回身,只见二皇子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带着一丝冷笑。显然,他已经在黑暗中等待多时。
闪电下,二皇子的身影忽隐忽现,显得更加诡异可怕。岑思卿的心猛然一紧,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了。二皇子的声音低沉而阴狠:“看来,七弟也对本殿下的收藏颇感兴趣啊。”那语气中透出不屑和一股凌厉的杀意。
二皇子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沉重。岑思卿紧张地看着他,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他强作镇定,试图找出一条脱身之路,但二皇子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每一个心思。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二皇子的身体猛然一震,脸色骤变。岑思卿眼看着二皇子,只见他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眼神忽然变得迷离,额头上冷汗直冒,显然是发病了。
岑思卿心中一凛,想趁机逃走,却被二皇子一把死死抓住了手腕。那手掌如同铁钳般冰冷,力道之大令人心惊。二皇子阴鸷的面容在闪电的映衬下愈显可怖,他低声笑道:“既然来了,多留一刻也无妨。”
岑思卿心中大骇,挣扎着想要脱身,但二皇子的力气竟大得惊人,丝毫不肯松手。两人对峙间,天雷滚滚,一道闪电劈下,二皇子突发癫狂,手上的力道松了片刻。岑思卿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用力挣脱了二皇子的控制,翻窗而出。
雷声愈发猛烈,伴随着身后传来的二皇子的怒吼声,乾明宫内瞬间乱成一片。
一道凌厉的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天地间亮如白昼。在这短暂的明亮中,岑思卿瞥见了一侧的屋檐下,西陵蓉蕙焦急而担忧地眺望着二皇子的寝殿,却迟迟不敢上前的模样。
两人的目光在雷电的映照下不期而遇,两人皆惊了一下。岑思卿心头一紧,他清晰地看到了西陵蓉蕙眼中的惊讶与疑惑。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西陵蓉蕙却出人意料地转身,避开了岑思卿的视线,匆匆走回了屋内。
岑思卿也不敢再逗留,岑趁着混乱迅速消失在雨幕之中。他在暴雨中疾走,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但不敢有片刻停歇。
在狂风暴雨中,岑思卿悄然回到了荣和宫。雨水淋湿了他的衣衫,寒意侵袭着他的骨髓,身上的衣服已被雨水浸湿,凛冽的风似乎刺骨般穿透了他的衣衫却无法淹没心头的焦虑和不安。正当他瑟瑟发抖之际,却与院中撑着油纸伞的素荷不期而遇。
素荷见到岑思卿穿着夜行衣,却没有多言,只是默默地将岑思卿带回了偏殿。素荷利落地点了火盆,端来热水,一股暖意瞬间弥漫在空气中。随后,她又拿来了干净暖和的衣裳,有条不紊地为岑思卿除去了身上的湿衣和寒气。
从寒意和惊吓之中缓过来的岑思卿,轻轻地抿了抿唇,看向了眼前的素荷。他知道素荷是故意不问的,他凝视着素荷,眼中流露出一丝坚定。
“素荷姑姑,我有一事想要问你。”岑思卿的声音微颤且低沉地问道:“我曾在卫凌峰被处决之前请求过你,让暗卫去劫狱,但你拒绝了。我想知道,这是为何?”
素荷并未惊慌,而是静静地听着,她的眼神深邃而平静,缓缓开口答道:“殿下,暗卫的职责向来只在于保护皇权,稳固朝纲,绝不可越界。”在素荷看来,暗卫唯一的使命就是守护皇权,而不是为个人私情或私欲而行事。
但这简短的一句话,也让岑思卿看清了事实。他听完素荷的回答后,没有继续询问,也没有责备素荷之意。
一阵炸耳的雷鸣响起,震荡着整个宫殿。
岑思卿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桌上卫凌峰的腰牌,眼中闪现了一抹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