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本宫跪下!”
皇后的声音在和鸣殿内回荡,令整个荣和宫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寒霜。她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向跪在殿中的萧楚曦。
“萧楚曦,你可知罪?”皇后声音冰冷地质问道。
萧楚曦低垂着头,额前的发丝轻轻颤动,一双眼睛闪烁着迷茫,显然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皇后。
皇后坐到了主位之上,俯视着萧楚曦,直接指着其身上的衣裳说道:“太子妃早逝,乃宫中大丧。你今日却穿得如此艳丽,分明故意是对逝者的不敬!”
萧楚曦抬头望向皇后,立即解释,但皇后却充耳不闻。荣和宫中的众人,纷纷跪在殿外磕头为萧楚曦求情,但都被皇后以更严厉的目光和语气全部拦下。
素荷看到萧楚曦的处境何皇后的架势,心口一沉,预感不妙。于是,她立刻让程欢去清秋阁请岑思卿。
然而,就在程欢刚跑出荣和宫不久,变故突生。
在皇后严厉的斥责声中,萧楚曦的脸色也越发苍白。突然,她身子一软,竟然昏倒在地,下身流出了鲜红的血液。这一幕让皇后惊得愣在了原地,众人也慌乱了起来。
和鸣殿内顿时乱作一团,皇后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萧楚曦是真的怀有六个月的身孕了。
* * *
清秋阁的“勤恕廉明”匾额之下,岑思卿端坐在中书令之位上,认真审阅着江南呈上来奏折。
奏折上详细描述了二皇子因命令其他官船撤离,而导致全船人遇害,空船在江面上漂流了一夜一日才被发现的惨状。
岑思卿的目光在奏折的字里行间游走,面容异常平静,心中甚至浮现出一丝适意。正当他沉浸于这深沉的思绪中时,外面程欢的呼喊声:“晏王殿下,荣和宫出事了!”
岑思卿闻声,立即放下手中的奏折,迅速起身走出清秋阁。程欢被门口的侍卫拦下,他焦急地朝屋内张望,见岑思卿出来,急忙上前禀报:“殿下,晏王妃…”
程欢的话还未说完,岑思卿的脸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他不再等程欢细说,立刻疾步向荣和宫的方向赶去。
路上,岑思卿从程欢口中得知,皇后突然驾临了荣和宫,顿时心生忐忑,脚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终于,岑思卿赶回了荣和宫。远远望见众人围在和鸣殿外,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他心中一紧,直奔和鸣殿而去。
一踏入和鸣殿,岑思卿便捕捉到皇后的异样。她不似从前那般傲然,望见岑思卿的眼神中多了一抹慌张。而一旁的地面上,是一摊刺眼的血迹。
岑思卿心中一沉,他环顾四周,发现萧楚曦并不在大殿内,心中更是焦急。他转身询问一旁的下人:“晏王妃呢?”
下人低垂着头,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晏王妃...在寝殿。”
岑思卿心中一凛,欲要立刻冲向寝殿,却被匆匆赶来的赵寅拦下。他焦急地望向寝殿内,只见素荷的身影到来,却未能窥见萧楚曦的半点踪迹。
素荷强装镇定,与赵寅一同拦住了岑思卿,并温声劝慰道:“殿下,丁御医正在里面为晏王妃医治,殿下您不便前去。”
岑思卿焦急地注视着素荷,眉头紧锁,质问道:“为何不便前去?她的寝殿,本殿下为何去不得?”说完,不经意间,岑思卿瞥见了素荷手背上沾着的点点血迹,心中一惊,立刻问道:“这血迹...从何而来?”
素荷不知如何回答,迟疑间,岑思卿已经挣脱了她和赵寅的阻拦,冲向了萧楚曦的寝殿。
寝殿内,岑思卿终于见到了萧楚曦。此刻的萧楚曦被剧痛所折磨,她的痛苦如同利刃刺入岑思卿的心间。他赶忙来到床畔,紧握住了萧楚曦的手,希望能稍微减轻她的痛苦。
“别怕,我在这里。”岑思卿轻声安抚道。
但萧楚曦痛苦依旧,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腹部传来的钻心的痛楚并未因为岑思卿的到来而减轻。她睁眼看向岑思卿,发白的双唇微启,轻声朝岑思卿喊了一声“殿下”,意识便又瞬间被疼痛所侵蚀。
岑思卿见萧楚曦痛不欲生,心碎欲裂。他立即转向丁御医,急切地问道:“晏王妃的情况到底如何?”
丁御医不敢耽搁片刻,神色凝重地回答道:“殿下,晏王妃的情况非常危急。她本就胎象不稳,又加上前段日子一直忧心劳累…”
“无论如何,必须保住晏王妃!”岑思卿打断丁锦辰的话,语气坚定地说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确保她的安全。你明白吗?”
丁锦辰被岑思卿的气势所震慑,但瞬间领会了其深意,他迅速回应:“是,殿下。卑职会竭尽全力,确保晏王妃的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寝殿内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氛。岑思卿寸步不离地守在萧楚曦的身旁,不断地鼓励和安慰着萧楚曦。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萧楚曦那逐渐模糊的神志。
丁锦辰见状,垂首微叹,然后拱手对岑思卿说道:“殿下,晏王妃腹中胎儿已大,但羊水已破,若不及时催产,卑职恐怕晏王妃和胎儿都有危险。”
岑思卿听了丁锦辰的话,心头一颤。他望向丁锦辰,带着几分不忍,轻声询问道:“这孩子才六个月大,若是此时临世…可有活下来的可能?”
丁锦辰面色沉重,沉思片刻,终是不得已,无奈地摇了摇头。
岑思卿目光转向那痛苦挣扎的萧楚曦,默然起身,眼神却有些慌乱地不知落向何处。他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然后,他对丁锦辰说道:
“…便照你说的…做吧。”
* * *
岑思卿步入外殿时,气氛异常凝重。
皇后依旧在那里不安等待,而皇帝也闻讯匆匆赶来,满脸担忧。皇帝见到岑思卿,立即上前紧张地问道:“晏王妃和她腹中的胎儿现在情况如何了?”
岑思卿的神情带着几分迷茫和无奈,他看了皇帝一眼,然后缓缓回答道:“丁御医已经在为楚曦催生了。”岑思卿简短地回应,不愿再提及更多。
皇帝闻言,心中更加焦急,追问道:“此时催生,那孩子是否能顺利降生?又有无存活之望?”
岑思卿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地答道:“儿臣…不知。”
皇帝听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瞪大了双眼。之前,西陵蓉蕙流产,不过一个月后,便客死他乡,二皇子也再次生死不明,更是让皇帝的心悬在半空,无法安宁。如今,又或将有一个生命消逝在皇帝面前,这对他来说无疑又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皇帝的目光如炬,扫过皇后那张苍白失色的脸庞,语气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今日,为何要为难萧楚曦?你明明知道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为何还要刁难与她?”
皇后也有些惶恐,她试图寻找借口,但声音却显得底气不足。她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但心中却是不甘道:“萧楚曦有违宫规,皇宫大丧却穿得花枝招展,是为大不敬。若是人人都像萧楚曦这般,那皇宫的规矩岂不是形同虚设?本宫今日,不过是小惩大诫。”
此时,一旁的巧儿泪眼婆娑,为萧楚曦辩解道:“晏王妃这几日一直因为太子妃的离世而伤心,根本无心顾及衣着,绝无对太子妃不敬之意。”
皇帝听罢,面色愈发阴沉,他看向皇后,严厉道:“小惩大诫?皇后今日的小惩大诫,几乎要了晏王妃和她腹中孩子的命!”
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岑思卿,然后对皇帝说道:“臣妾并非做事没有分寸之人,而是听信了旁人的胡话。”但皇后说着声音也渐渐低弱了一些,明显藏着心虚。
“听信了什么胡话?又是何人说的胡话?”皇帝追问道。
皇后此时也有些心绪不定,她微微垂眸,声音略显颤抖,但仍旧试图保持威严。:“是荣和宫内的宫女。”皇后冷不丁的说道:“说晏王与晏王妃虽为夫妻,但鲜少共处一室,然而晏王妃却在晏王离宫之后有了身孕。臣妾深知此事涉及皇室血脉,不敢轻信,但多方查证后,发现那宫女所言,似乎并非空穴来风。适逢岑思卿刚从高墙释放,逸承被封太子,臣妾猜测,他们二人定是想以假孕争势,才……”皇后说到这里,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判断过于草率。
“立即将这个宫女带来!”皇帝果断下令。
岑思卿在一旁,轻轻摇头,无奈苦笑:“母后向来深思熟虑,心细缜密。怎会只因一个宫女的片面之词,便会怀疑楚曦假孕?”说着,他目光直视皇后:“这很难令儿臣相信,母后今日非故意而为之。”
皇后闻言,脸色一僵,怒喝道:“岑思卿!你竟敢如此质疑本宫!”
岑思卿面不改色,他走上前几步,语气坚定且沉稳:“父皇,儿臣此前确因旧疾复发和公务繁忙,搬回了偏殿,与楚曦分居。但即便如此,儿臣偶尔也会留宿在和鸣殿。但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也要与一个宫女报备吗?”
岑思卿的话语铿锵有力,直击要害,让皇后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皇帝愤怒至极,眼中闪烁着怒火,他瞥了一眼一旁的皇后,声音冷冽如冰:“皇后,你身为后宫之主,本应母仪天下,却听信谗言,污蔑晏王与晏王妃的名节,在无确凿证据之下,便质疑和诬陷二人,实乃荒谬!”随着话音落下,皇帝一直握在手中的珠串应声落地,瞬间支离破碎、四处飞溅。
就在此时,御医丁锦辰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他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压抑和紧张,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跪地行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丁锦辰身上,岑思卿急切地问道:“楚曦如何了?”
丁锦辰不敢抬头直视岑思卿,他垂首回答道:“回殿下,晏王妃已脱离危险,正在休息。只是她刚刚经历了小产,眼下身子极为虚弱,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才可恢复。”
这边,岑思卿微微松了一口气,皇帝却面色一沉,追问道:“那她腹中的孩子呢?”声音中透露出几分紧张和期待。
丁锦辰的头垂得更低了,惶恐答道:
“晏王妃腹中之子……由于早产,临世即殇,不幸…早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