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额头冒出冷汗:“国、国师收了大小姐做徒弟……”
步摇划烂了霞帔。
苏乐瑶:“再说一遍。”
绿柳死死将额头抵在地上,抖如筛糠,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呃——”
一声痛呼刚发出来,又被绿柳死死憋住。
金步摇插进她的肩膀里,摇晃着挑动着她的肉,迅速将桃红色的锦缎晕染得鲜红。
“大姐姐福气太大了,我那肉菜赏不出去,就赏给你吧。”
步摇抽了出来,血跟着迸射而出,有两滴溅在了苏乐瑶的脸上。
绿柳吓得面无人色,一个劲儿地磕头:“谢小姐赏赐,谢小姐赏赐……”
苏乐瑶抹掉脸上的血液,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扭曲,“你这小贱胚子的血,竟也敢溅到我的脸上?”
绿柳颤抖着嘴唇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苏乐瑶高高举起步摇,正要刺向绿柳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夫人,可已经安置了?”
苏乐瑶收了金步摇,一脚将绿柳踹翻,压低声音:“还不回话?”
绿柳发着抖站起来,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劫就看这一下了,深一口气,让声音平稳下来:“小姐还未安置,姐姐有事吗?”
“老太君今儿个得了个好消息,与侯爷夫人也有关,就想着见见夫人,打发我来问问夫人是否已经睡下了。”
绿柳小心翼翼看向苏乐瑶。
苏乐瑶将金步摇一丢,矜持地点了下头。
“劳姐姐稍等,我家夫人马上就好。”
苏乐瑶换了身衣服,来到了侯府老太君的慈安堂。
老太君坐在正上方,不再是之前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反而没让苏乐瑶见礼,就直接牵着她的手,让她在边上坐下。
“之前也没好好打量你这孩子,果然生得眉目秀丽,清婉动人。”
老太君笑着拍着苏乐瑶的手:“一切可还习惯?”
苏乐瑶平日再跋扈任性,那也是面对身份不如她的其他小姐丫鬟,面对侯府老太君的慈爱目光,一时之间竟然真的露出几分乖巧神色。
“回母亲的话,一切都好。”
老太君点点头,又问了问她在家里的事情,随即话锋一转:“我记得你还有个大姐姐,与你年龄相差不大,苏府又只有你们两个嫡出的姑娘,想必你们姐妹俩应该亲近。”
苏乐瑶被老太君抓着的手一僵,语气也跟着多了几分僵硬:“我和大姐姐平日里见得不多。”
老太君依旧笑眯眯地:“见得多不多,都在一个府里,平日吃饭也要坐在一桌的,哪有不亲近的道理。”
苏乐瑶刚从绿柳那儿得知岷殊被国师收为弟子,此刻又见老太君拐弯抹角地打听岷殊,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不甘和怒火涌了出来,她张嘴就要讽刺,但到底也知道这是哪里,将到喉咙口的话生生压了下去,不发一言。
老太君却自顾自道:“我听说今日也是你大姐姐成亲的日子,侯府本该也送上一份贺礼,可侯爷如今的情况……再加上你要入府,我人老眼花竟也疏忽了此事,不知你大姐姐可会以为我们侯府怠慢了她?”
苏乐瑶:“……怎么会。”
老太君身后打扇捏肩的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
就她们这十岁不到的年龄都能看出苏乐瑶语气里的勉强,老太君和身边的嬷嬷姐姐就更不必说了。
但就算是这两个小丫鬟,也没在脸上露出任何异样。
苏乐瑶也没察觉什么,只想马上离开:“母亲,我有些乏了,想……”
“夫人。”老太君身后的嬷嬷开口,语气微沉:“恕老奴不敬,老奴只您年轻,不愿和老人待在一块儿,但嫁入侯府就该侍奉公婆照顾丈夫,现在侯爷在床上躺着,不要您照顾,老太太就让您在这里陪她坐一会儿,您就这样推三阻四,实在是有违妇德。”
苏乐瑶哪里想得到自己嫁入侯府就要被人戴上一顶“不敬婆母”的帽子。
这名声传下去,她在这侯府还怎么立足?
若是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她脸色一变:“还望母亲明鉴,儿媳绝对没有不愿意陪着您!”
老太君也不说话,只闭着眼,任由小丫鬟给她揉肩。
苏乐瑶咬咬牙,从榻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下去,在屋中间一跪。
“儿媳真没有不敬母亲,还望母亲明鉴。”
慈安堂无人说话,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苏乐瑶膝盖已经肿痛难忍时,老太君才慢悠悠开口:“我打差人听了一下,当初和贺家有婚约的是你。”
苏乐瑶浑身一震,膝盖也顶不住了,整个人歪在了地上。
老太君睁开眼,像是才看到她狼狈的模样,斥责旁边的大丫鬟:“锦绣,这就是你做的事?竟让大奶奶一直跪着也不去扶一下?”
锦绣立即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
另一个大丫鬟立即走过去,将苏乐瑶扶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她刚坐稳,就听到老太君道:“我听说你大姐姐今日被国师收为了关门弟子,日后会继承他的所有衣钵,或许过个十几二十年,她是要去那仙山上做仙人的,你们姐妹缘分可就浅了。”
苏乐瑶跪了半个时辰,脑子也清醒了。
尽管已经恨得咬牙,说出来的话却比之前乖顺自然:“我会和姐姐多多走动的。”
“合该是这个理。”
老太君终于有了笑模样,慈安堂压抑的氛围也一扫而空,就连这大小丫鬟们脸上都多了几分欢快。
“姐妹之间磕磕绊绊是常有的事,但自家人哪有隔夜仇?”
老太君招招手,苏乐瑶不得不一瘸一拐再次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嫁入了侯府,那就和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知这侯府的根基所在?”
苏乐瑶垂着眼:“侯府的根基是侯爷。”
“是个机灵孩子。”老太君笑眯眯道:“侯爷躺了这么些天,那太医来来去去也治不好,求到国师府去,却求不到国师大人手中的仙丹,倒是道长说冲喜有用,才有了你入门。”
“你看看,你刚入门,你大姐姐就成了国师的关门弟子,这又何尝不是喜事呢?”
苏乐瑶低眉顺眼,差点将手里的帕子撕碎。
雪白的手帕染上了血色,她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儿媳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孩子,天色晚了,你也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