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中旬,叶兴都会从长生戏楼的后厨,拿着两个食篮去凤华城东的乞丐屋。这个乞丐屋是城主华夫人拨款兴建的,当时花了大价钱。这个救济工程建成的时候,人们都觉得是一件好事。
好吃的东西总是不够分,所以叶兴每回来的时候都会备一些散碎的银疙瘩,并一些完好的衣衫。
这回,叶兴去探望的时候,有一个叫文关的小乞丐和叶兴说起从不仰城传来的天外圆盘的事情。
叶兴听闻,也只是微微来了些精神,只当是稍微新鲜的事情听听,说:“你消息还真灵通,知道的还不少。”
“我们每天无事,就爱打听这些闲谈。”文关说。
陶升和阿京,从申榭阁带回香莲之后,言简意赅地说了一番厂叔的情况,想告诉她,此番找她来,并没有任何恶意。言语间还透露出可以帮她解除诅咒,唯有如此,才可以救他们两个。又说,此番为她赎身并没有任何的条件,等解除诅咒之后,香莲可以自行选择留下或者是离开。至于孩子,全看香莲的意愿。
香莲听着陶升言辞非常的真诚,行事又很妥帖,每条每件都全为她着想,她有充分选择的自由和权利,心下感动,内心原本的逃跑念头,还有那些自来的戒备心,全都消失不见了。
她本来忐忑的心慢慢放下了,还说了自己自遇见陶升后的情况,陶升和阿京听闻其中曲折,只是叹气,凡此种种,只让人感叹命运无常。
“我们是要先回陶府吗?”阿京听完故事,回过神来,想起从陶府来时的情景。
“你们两个,是不能离开凤华城的,非要等到你们的梦局解了,才可。”莫半褐说。那只蓝白猫仔细的听着,生怕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他的肚子有些饿了,看见桌上的一些零嘴儿就有些馋,他还是拼命克制自己的食欲,告诉自己不再是一只野生的畜生了。
“猫小爷,你的鱼块。”叶兴端来一盘鱼块给小野,那蓝白猫看见了,光闻着气味就已经眼神发亮了,喵的一声,就扑到那盘上开始舔吃。
阿京和陶升见了,知道叶兴他必定也是听到了刚刚叙述的事情。
“叶兴,你说呢?”阿京问叶兴,她的目光却看那只猫,那只畜生憨态可掬,她忍不住盯着看。那猫毛茸茸的,她总是想伸手摸一摸。
“我建议你二人留下。凤华城的梦境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不信问问香莲,她来这凤华城中,只为解锁梦境,怕是也用了一二年的时间。
莫老爷子,恐怕在这城中也有事情绊着,况且,老爷子独自带着香莲一个女子,一路上也都有不妥不便之处。”
叶兴提醒说,“不如,托要去陶姜城的友人代行,想必也很稳妥。”
“我刚好有个人选,”莫半褐饮了一口茶说,“此人比我们更合适。”
莫半褐找到一位友人,正要出发去陶姜城,想来是比自己还要信得过的人。几个人一商量便定了下来,于是,莫老爷子立即登门去拜托那位好友。
人选有了,回陶府的路,他们并不知道,但是两匹宝驴知道。这两坐骑很是通人性,和两个老家仆同去是一样的道理。
于是红绮,绿罗不负使命,载着香莲和莫半褐的友人寻回陶府。众人多叮咛嘱咐,又附赠了他们一些必要的小物。
几个人送他二人出长生戏楼的时候,阿京看到何来在路边讨饭,叶兴也注意到了何来,细长的眼睛眯起来。何来此番模样与他在长生戏楼的后厨向春娘求爱的时候判若两人,他一个七尺男儿,目光呆滞,仿佛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阿京想:梦里梦见他在追求一个女子,失败了。当时在梦中就感叹,这份痴情实在是令人唏嘘怅惘。
不知道现实生活中,他有没有遇到这个女子,如果遇上了,他们二人又是怎样的一副生活情景?阿京哪知这其中波折?她不知道春娘正看中了叶兴,心中早已打起了如意算盘。春娘的眼中,对何来这样的穷酸小子,抱有极高的成见。
两批驴驮着香莲,还有莫老爷子的友人,都已经走远了,阿京还在愣神。她的思绪早已经将何来的这一生又给过完了一遍,她多么希望何来的一生是完美无缺的,幸福的,温暖的,但是脑海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完美的。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反复说,反复说,直到将所有的幻想都给掐灭。
叶兴拍了拍阿京的肩膀,说:“个人的因缘和人生,都有自己的步骤,你管不了。”
几个人回到房间里,想着歇一歇,自来城里,都没有睡个好觉。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有人再来盗取天书,阿京和陶升已经忘了有人惦记天书的事情了。
这天晚上,到了半夜里,有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在窗户外面等到阿京睡熟了,就跳窗进来偷书,他动作的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
那名身穿夜行衣的人,仔细在屋里的各个角落里翻了,连天书的影子也没有见到。
那个人很是奇怪,明明上回见过的,他们也不能扔了,这会子却找不到了。心想:自己空有一副悄无声息翻东西的本领,却找不到要找的东西,着实可惜。
隔壁的陶升根本就没有入睡,听见响动,就跑到阿京的房间,见窗户是开着的,有一个人站在熟睡的阿京床前!
有贼人!于是翻身进屋,顺手将窗户关上,大喊着将阿京喊醒了。
千宿宿本想跳窗而跑,见窗户被堵住了,门还是从内反锁的,心下焦急。
“你什么人?”陶升喝问。
那人想去打开反锁的门,然后夺门而出。陶升踢了一把椅子挡住了门,又将窗户锁住。
阿京也醒了,从后面揪下了来人绑在头发后面的面罩结子,那人的脸露出来。
“还不说是谁?”陶升说,他虽小小年纪,却身有术法、有武功,也不怕这种半夜偷上屋里的小毛贼。
御天台的阑鳄正在演算多世界理论,同时用海牙文,和平息文两种语言书写演算步骤。
一只淡紫色的猫,顺势跳到他的怀里,阑鳄用手抚摸它的毛发、尾巴。他看着自己的猫,突然间有了灵感,他望向猫咪金黄透明的眼睛,仿佛看向了天外最深邃的世界。
这只生性智慧优雅的淡紫色的猫也蹭蹭他的胳膊,还用毛茸茸的尾巴缠绕住主人的手腕,就像在认可他的想法。
他喃喃自语:“对的呀,就是这样。一个世界猫死了,一个世界猫活着!阑戴,我知道了,你一观察,世界就分裂了!”他的动静太大,手舞足蹈,把那个淡紫色的猫吓得一下就跳开了。
“你看阿姿都不屑理你,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御天台的阑戴说,“闭嘴,好好演算吧,你一天到晚的就瞎说你那些荒诞不经的言论。你倒是证明出来呀!”
“你们两个过来,”阑聪制止了他们两个,“你们看:我们都说,平息的象形文字厉害,通过镜片,才能清楚的看到这些文字,我们寻常肉眼看的话,只当是个灰尘。
他们既然发出来这些东西,就说明是想让别人看到的,那这些字如此之小,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
这个地方的文明,和我们不是一样的尺度,他们人的尺度可能就很小,这个圆盘,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雕塑,上面记载了非常之多的信息。”
“嗯,你们看,圆盘上的字,不是手写体。
说明了他们已经有了制版的技术。
而且这种技术非常的先进。”阑戴说。
命灵族的一个小孩,观测到了65万空之外,有一粒尘埃,这粒尘埃是一个暗淡的蓝点,他传信给栖霞山的孤忏。
风晓兰从凤华城逛了一圈之后回到了栖霞山。
她向孤忏说了一下凤华见闻,看不惯的地方数不胜数,独独夸华夫人的品味。
“华羽台通体洁白,寥寥几羽,既是门窗,又是屋宇,空间意趣浑然一体,皆形到意到阿。”风晓兰说的时候神采奕奕。
“行了,行了,我老头子对这些不感兴趣啊。
你去找小枯那个孩子陪你去转悠转悠呗。”孤忏正在看传来的观测数据,津津有味,嫌弃她聒噪。
风晓兰一听提到景枯,很是不耐烦,马上就溜走了。
那个来找华夫人的人是来寻一本书的,他没有自报姓名,华夫人也没问。
这本书的作者是先大盐国王,也就是华夫人的父王。
那人所寻的书名为《浮船详记》。
华夫人听闻是这本书,只说:“请随我移步。”
凤华城内有一棵五百年树龄的红豆杉,就在石屋旁边,当年华夫人的父王,就是在这里和母后相识。
如今物是人非,此番,华夫人带着那人,又去看了。
父亲并没有告知女儿那本书具体的踪迹。
那人自去树下,用一把小巧的匕首挖了挖土。不一会儿的功夫,取出一个套盒。
层层打开套盒,又层层的盖上。
只取了最里面的一个小盒子,就走了。
其余的盒子那个人又重新交给了华夫人。
第15篇时间的涨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