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香烛渐渐缩短,王猛的心绪如波涛汹涌,思绪一片空白,无法捕捉任何想法,但隐约间又似乎有一丝生机在闪烁,他却无法触及。眼见最后一缕烟即将消散,浩宇的耐心也达到了极限。
对于盗匪,怜悯是多余的,他们都是手上沾染无辜鲜血的凶徒。浩宇缓缓举起手,只需到达最高点,轻轻一挥,王猛的命运便将定格。
正当浩宇准备下手的瞬间,王猛猛然大喊:“我找到了!有解决之道,我不必赴死!”
午后的阳光高挂天际,天空湛蓝无云,只有几只不知名的海鸟掠过海面,捉住小鱼,振翅翱翔向天边。
自从卫海盟来到赵家百户所,这里的生活发生了剧变。在领袖的带领下,村里的年轻人捕鱼猎鲸,更驱走了长久以来的压迫者。吸血鬼王世人再也不敢踏足此地,地租也减至三成。今年的收成颇丰,照此下去,谷仓将被粮食填满。
卫海盟如今富甲一方,要求村民制作衣物,打造皮甲,还雇人处理杂务,皆以现银结账,从不拖欠。
这样的美好生活,是村民们从未敢奢望的,他们由衷感激卫海盟。别说做工给银子,就算是白干活,他们也甘之如饴。
就如村中的赵老汉所说,如今村子富饶,难免会吸引宵小之辈的觊觎。因此,必须在村子的主要通道设立烽火台,一旦发现异状,立刻点燃烽火示警。烽火台的守卫点火后,即可撤离。简单来说,就是察觉到可疑人群靠近,点燃烽火即可逃生……
村庄通向外界仅有一条土路,就在浩宇等人击败王世人的山坡上,就设有烽火台。其实是个草木搭建的小棚,内置湿草,遇敌情时浇上鲸油点燃。湿草燃烧冒出大量黑烟,远处即可看见。
老赵提醒,海上安全也不能忽视。港口入口两侧山丘上也设有烽火台,任何船只进入都会被发现。夜晚,如果村里的渔船晚归,还能点燃篝火,为归航的船只照亮航道。
赵铁柱年已五十一,因年纪稍大未能入选卫海盟的军队,此事令他耿耿于怀。朝廷征兵只要身强力壮,敢于持刀枪与敌拼杀,为何卫海盟不要他呢?
消息传出,招募的条件仅限于四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者。这筛选标准过于苛刻,能征召到的士兵寥寥无几,大多是未经世事的少年。这样的队伍能胜任战斗吗?他口中虽这般说,内心却艳羡那些青年每日享用的白馍和肥硕的鱼肉。
幸好,老赵头设立了烽火台,这让赵铁柱这个渴望每日食肉的汉子看到了希望。尽管老赵头最初的计划是招募四五十岁未能入选的壮年,但他不厌其烦地请求,最终令老赵头无奈妥协,接纳他加入烽火台的守卫行列。
据老赵头规定,烽火台的值守由两人一组,轮流值守,休憩一日,工作一日。严禁偷懒打盹,一旦失职,便再也无法在卫海盟找到工作。
今日,赵铁柱迎来了第二次值守。他凝视远方的海洋,看似专注,实则回味着清晨那一餐鲜美的鱼肉。这鱼肉滋味独特,竟与牛肉无异,真是美味!可惜,这样的佳肴唯有在值守之时才能品尝。若能日日享用,该有多妙!想着,他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垂涎。
正当他沉浸在美食的幻想中,一抹黑色的帆闯入了他的视线,帆上悬挂着一面同样漆黑的旗帜。他揉了揉眼睛,看清后,背后瞬间渗出冷汗。
黑帆、黑旗,威海一带除了那恶名昭彰的海盗黑龙刘镇海,无人敢用。这家伙在这片海域横行霸道,时常袭击过往的商船。一旦被他拦截在海上,最好束手就擒。他们会掠夺财物后扬长而去,若稍有抵抗,后果不堪设想。
若不幸被他追上,船上之人定会尽数丧命,无一幸免。他的残忍手段令人发指,臭名远扬。他还时常登陆,洗劫沿海村庄,甚至有过两次屠村的惨剧,足以让此地的孩子闻之色变。
这家伙曾经是登州水师的一名哨官。在大明协助朝鲜对抗倭寇的战争中当了逃兵,带领亲信杀害了船上的指挥官,驾驶船只逃至威海,做起海盗的勾当。
他原名刘二狗,嗯!看来“二狗”这个名字在大明颇受欢迎。迷信的百姓认为,给孩子取这种名字能避过阎王的青睐,保全性命。
成为海盗后,他觉得“二狗”这个名字不利于自己在这一带树立威望。于是,他派人去县城请人为他取了一个响亮的绰号——刘镇海。这名字何其威猛!连海都能镇压,何况人乎!
这家伙拥有两艘海苍船和一艘鸟船,每艘可容纳五十多人,与严保财的船相仿。但他的船曾是正宗的战舰,比商船更为坚固,速度也更快。
然而自那次狂风暴雨后,那艘奇特的船只便杳无音讯,为此他怒不可遏。然而海洋生活就是如此残酷,大海无情人有情,谁也无法保证在汹涌的波涛中安然无恙。
此行他是受白云观之邀前来助阵,事成之后,白云观承诺给他两成的报酬。这个提议瞬间点燃了他的兴致,他只需载着白云观的人抵达赵家百户所,再上岸助威一番,就能坐享富饶卫所两成的战利品,且毫无风险。这样的好事他自然不会错过,当即应允。
按他的计划,拂晓时分,人们最为疲倦,那时发动突袭,一阵厮杀,百户所便能落入囊中。何必费尽心思等到傍晚才动手呢?然而白云观的人告诉他,还有一伙马贼正对百户所的武装力量虎视眈眈,必须协同作战。
若不能彻底消灭百户所的兵力,他们可能反噬,那将是一场不小的灾难。刘镇海只得接受白云观的建议,毕竟,人家才是出资人。
未曾料到,刚至午后,他们的船只尚未靠近港口,便发现港口入口的山坡上浓烟滚滚。怎么回事?这是卫所还是军事重地,竟然还有烽火台示警,燃起狼烟!
偷袭计划泡汤,看来只能硬碰硬了。不过硬攻也无妨,他带来的手下有五十多人,白云观的也有五十左右,加起来一百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小百户所?于是他命令手下加速驶入港口。
海盗的出现让赵家百户所的人惊恐不已,当有人发现狼烟时,全都愣住了。片刻后,一声疾呼响起:“快逃啊!海盗来了!”人群中顿时乱作一团,不少人跌倒,混乱中不断有人被踩伤。
这时,人群中传出洪亮的声音:“你们这样乱跑能逃到哪里去?还不是会被海盗追上,一刀一个!现在唯一的生机在后山的军营,那里还有卫海盟的士兵驻守!只要守住那里,我们就能等浩宇带人来救我们。别乱,让老人、孩子和妇女先走,男人们都跟我来,拿起武器在村口抵挡海盗一会儿。”听到这话,恐慌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说话的正是胡篾匠。
自从浩宇打算改造大鸟船为软帆船后,胡篾匠几乎无所事事。他整天琢磨浩宇提及的酿酒之事,越想越觉得成功在望。
于是他每天都会在码头附近的空地徘徊,尽管卫海盟的士兵已不再此地训练,但村民们仍喜欢聚在这里聊天嬉戏,打发时光。
有些人常将家中闲置之物带来此处,换取所需之物。久而久之,这里演变成一个集市,连邻近的卫所村庄里的人也前来摆摊售卖。他们皆知赵家百户富裕,具有购买力。
胡匠常常在此地游走,期望能发现有助于他酿酒事业的宝贝。这日午后,饱餐后的他闲逛至此,目睹了慌乱的人群,他立刻高声呼喊,挺身而出,平息了混乱,否则海盗未至,这边恐怕已有人在恐慌中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