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莽古尔泰重回修炼大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废墟狼藉,遍地的残肢断骸更是让他瞠目结舌。难道昨日来袭的是明修士的主力军?
而金州仙域之前的举动,只是为了转移他的视线?一念及此,他顿时坐立不安。
他疾步行至中军帐篷,却发现汉军旗的修士与他的正蓝旗弟子正在进行对峙。满地的残骸证明这里不久前刚经历一场激战,双方只是暂时停歇而已。
莽古尔泰勃然大怒,原来昨晚的激烈交锋居然是自家弟子间的混战!这简直是无法容忍的事。他跃上马背直冲至两群修士之间,手中马鞭疯狂挥舞,不管面前是女真修士还是汉军旗弟子,一顿乱抽。
平素的威严犹存,那些女真修士都被他吓得抱头鼠窜,四散躲闪。而汉军旗弟子早已厌倦争斗,那些敢于抵抗的修士在昨晚的火并中已然丧生……
然而其余人之所以与女真部族的修炼者对抗,只是出于自身安危的考量,且他们大多不敢全力以赴,因此导致己方的损失远超人数较少却嗜血凶狠的女真修士。
当他们瞧见旗令使固山额真莽古尔泰驾临,立刻纷纷弃械跪地,悲泣不止。这些向女真部族臣服的汉家修士,大多是老于世故的战场宿将,此刻开始了满含哀痛的控诉。
他们深知今日之事若处置不当,恐怕他们这些人头便会落地示众。毕竟,虽非他们亲手所为,但那些丧心病狂的女真修士因自家尊者的陨落而迁怒于人,只怕会拿他们泄愤。
汉军旗之人一番哭诉,立即引起女真修士的强烈反弹,他们纷纷跳出指责汉家修士首先出手屠戮他们的同族,于是原本的武斗转瞬变为口舌之争。
在莽古尔泰面前,两方人马争吵不休,令他头疼不已,迫不得已,只得命令各自将领出面交涉,否则胆敢再肆意喧哗者,必将遭受鞭笞惩处。
只见双方将领应召至莽古尔泰马前,李永柏匆忙双膝跪地,如同捣蒜般叩首,口中哭泣着哀告:“贝勒大人,恳请您主持公道!我等追随主子,竭尽全力效力,岂料昨晚遭不明势力突袭,两千余人惨遭杀害,伤亡数目更是难以计算,望贝勒大人能为我等讨个说法!”
那位女真将领欲言又止,却被莽古尔泰锐利的目光逼退。目睹李永柏凄凉的神情,莽古尔泰语气温和地回应:“李永柏,有何冤屈尽管对本贝勒直言,只要你们所言有理,本贝勒必为你等主持公道!”
李永柏平生未尝见过莽古尔泰这般温情脉脉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惶恐不安。他未曾料到那位传说中性格残暴的贝勒竟会展现出这般柔情一面。
于是他战战兢兢地道:“禀贝勒爷,昨晚奴才们营地遭到袭击,更有人大呼主子已被敌方术法轰杀。奴才们自然不信此言,当即率众迎击敌军以效忠主子。
怎知刚一出营便遭遇主子麾下护法武士正对我们汉军旗发动攻击,奴才欲上前阐明误会,以免落入敌军挑拨离间的陷阱。
但他们压根儿不理睬奴才的解释,挥刀便砍,若非奴才逃得快,如今怕是已无法拜见贝勒爷了。呜呜……”说着,他露出右臂一道深入骨髓的刀伤给莽古尔泰看,自己也随之悲从中来,泪水涟涟。
莽古尔泰见那伤口确凿无疑,显然并非伪造,不禁暗自心惊,那一刀几乎就要断送了李永柏的手臂。
他安抚了李永柏几句,随后目光转向那名甲喇章京。此人显然不具备李永柏那样的演技,怒火中烧地站立一旁,大声谴责李永柏等人竟敢犯上作乱,杀害他的护法武士近二百人,并有五百余人负伤。
当他报出这一伤亡数字时,莽古尔泰的脸色骤然变得冰冷无比,要知道他的正蓝旗现如今只剩下四千名护法武士……
昨日的灵城之战便折损五百有余修士,加上重创者更是逾千。前夜晚间的偷袭营地之举,他又损失近千米尘修士。如此计算,若再经历几次交锋,他这位正蓝旗的修为领袖恐将沦为空有虚名的存在。事实上,在听闻先前两位同道的叙述之后,他大致猜透了明宗门的计策。
明宗门或许仅派遣数百弟子假扮汉军旗修士潜入大营,四处制造混乱。而对他麾下修炼甲士发动突袭的,很可能便是这批伪装的明宗门弟子。然而他旗下的修炼甲士皆单纯刚烈,将这场祸端尽数归咎于汉军旗头上。
如今呈现眼前的状况便是如此,他从自家修炼甲士之中已看出端倪,汉军旗确实在交手中有所收敛。否则,怎会出现正蓝旗陨落的仅有二百多位修炼者,而汉军旗的伤亡却高达两千之众。
他清楚记得昨晚见识到的汉军旗修士的战力,那股凌厉气势几乎能与他麾下的修炼甲士相媲美。然而明白原委是一回事,如何处置则是另一回事。
他们女真族修炼者人口本就稀缺,即便此次内部冲突的责任主要在于女真人。但他怎能为了几位仆役而去惩罚那些主人呢?倘若惩治汉人弟子,他还需寻觅一个能让那些弟子心悦诚服的理由。否则待会儿攻打灵州城时,那些弟子若是消极怠战,仅凭他手上剩余的两千余位修士,恐怕难以攻克灵州城。
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对那位甲喇章京施以剥夺一牛录修士修炼权的惩罚,但鉴于当前处于战时状态,此处罚须待战后方可执行。这近乎等于毫无实质性的惩罚,只需那位甲喇章京在这场战役中立下战功,便可堂而皇之地免除责罚。
对于汉军旗,莽古尔泰作出决定,将昨夜负责值守防卫的弟子悉数处决示众。此举倒也公正,毕竟昨晚所遭受的巨大损失,皆因汉军旗一时疏忽所致。将他们处决,任谁也无法指责。然而相较于对待女真修士的宽容态度,不少汉军旗弟子内心深感不满。
杀害我们众多同门,却安然无恙,反而要将值夜的同伴斩首示众,这分明是炮灰女真修士的阴谋。无论他们如何奋勇争先,终究摆脱不了身为汉人的身份,永远无法得到平等对待。毕竟,人家是主脉弟子,而他们只是附庸罢了。
莽古尔泰这般两边敲打的做法虽使此事暂告一段落,然紧接着又一件令他头疼欲裂的事发生了。昨夜的混战竟导致大军存粮草料的库房起火,虽奋力抢救出一部分,但对于近万名修士的大军而言,仅仅是杯水车薪。现今剩余的粮草仅够维持三日之用,若三日内无法攻下灵州城,那他们唯有忍痛宰杀坐骑充饥。然而坐骑乃是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莽古尔泰断然不会作出此种抉择。
于是只剩下一边派人催促粮草尽快送达前线,一边全力以赴发起猛攻,寻求攻克灵州城之路。
杨御藩在金州城内凝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莽古尔泰,心中不由得一阵寒意滋生,幸好自己并未贪图一时之功,否则他率领的数千修士精英便可能尽数陨落在辽东疆域。
拂晓时刻,他遣出的那批伏击敌营的夺命修士,竟然有三十多位返回,尽管他们身上布满伤痕,但脸上洋溢出的那份胜利者的傲气却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
原本,杨御藩已做好了牺牲这一百名夺命修士的心理准备,此刻他们意外归来三十多人,令他欣喜若狂,心生庆幸。
休整一日之后,莽古尔泰再次下令攻打金州城。此次攻势仍以汉修旗为主力,但由于兵力折损过半,他们不再像以往那样三面包围攻城,而是在北城墙处摆开战阵,企图在此突破明军的防御阵线。
北城墙一直是明军重兵把守之处,城防器械林立。经过莽古尔泰一天的猛烈冲击,除了留下两千余具尸体之外,他们一无所获。
目睹汉修旗将士眼中流露出的迷茫与颓废,莽古尔泰意识到昨日他对女真人和汉修的不同对待,如今已开始显现出严重的后果。汉修旗的修士们失去了第一天那种舍身忘死的斗志,尽管尚存勇猛之姿,但却出现了消极怠工的现象。
他们尝试了各种攻城手段,却再也未能登上城墙。即便是采用浇水熄灭zhayao包的策略,狡猾的明军竟以油脂严密包裹zhayao包,甚至连daohuosuo都被巧妙隐藏其中。除非水恰好泼洒在daohuosuo入口,否则zhayao包难以被扑灭。此刻明军已然毫无保留,每当后金dazi靠近城墙,便立刻抛掷zhayao包予以迎头痛击。
那些犹如无尽源泉般的zhayao包反复轰击着汉修旗的修士们,当一名汉修旗修士承受不住压力逃离战场后,其他汉修旗修士再也无法顾忌背后正蓝旗甲兵督战队的压力,纷纷撤退下来。
面对这般局面,莽古尔泰深知此战难以为继,一面派人四下寻找援军,一面则将金州城三面包围。然而所谓的围城之举更像是自欺欺人,南边临近码头的卡门地带根本无力防守,海湾中时常出没的战舰绝非易于对付之辈,那漫天遍野的炮火,莽古尔泰仅试过一次,便再也不愿尝其滋味。
直到这一刻,登州水师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战果。此前在湾内的交锋,他们还未接近敌人便早早败下阵来,因此郁结已久的心情此刻得以释放,面对慌忙逃窜的后金dazi,他们初次体验到了战斗带来的痛快淋漓。
即便后金dazi包围了金州城的三个方向,可只要杨御藩心意已决,依靠手中那一百多艘装备火炮的战舰,他随时能够破浪而出,安然脱身于大海之中。
摆脱了后顾之忧的明军在这场战斗中显得尤为从容,只需居高临下地向后金dazi射箭或使用火炮、火铳发起攻击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