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呈秀双眸微眯,听完此话,他面带讥讽之色,淡笑道:“你特地前来拜见我,只为这般琐碎之事?我还以为令尊触犯了天大的禁律呢,岂料不过是误伤了一条凡人寿元罢了。”
崔默风耐心等待的就是这一刻,立刻追问:“这么说,叔父大人愿意为我们出面摆平此事了?”
崔呈秀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正是,别说令尊所斩只是个俗世豪绅,便是连那修为已入金丹期的杨知府,只需我一句话,也能使其化险为夷。这样吧,你们暂且在京都安心修炼数日,我即刻着手致函于杨知府,令其释放令尊。待此事平息之后,你们再回宣州府不迟。”
一封以崔呈秀个人名义书写的要求宽恕的灵笺,很快自京都送往了宣州知府杨宾的桌前。尽管这只是普通的一纸文书,但出自掌控朝廷大权的宦修巨头之一崔呈秀之手,这份信件在任何人眼中都不敢轻视,因此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便已跨越千里送达宣州。
书信中虽名为请求宽恕,然而身为左都御史的崔呈秀,对于区区五品知府杨宾自是不会客气,字里行间尽是威严之令,要求杨宾立即释放他的堂兄与两位侄子,并强加罪名于赵家。看完此信,杨宾不禁紧锁眉头,心中暗忖:“原先听说崔家人在京中有高人庇护,一直当作是恐吓之辞,或者仅是攀附了某个京中小官而已。不曾想,他们竟然与崔呈秀搭上线,如今可真是棘手了。”
正在杨宾握信犹豫之际,廖师爷捧着处理完毕的公文案卷走进来,见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关切地询问:“大人是否遇到难题了?不妨告知老朽,或许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杨宾苦笑着叹了口气,把手中的信递给了这位他最为倚重的幕僚,叹道:“还不是为了崔家的事。当日崔家人目中无人,我也是一时怒火中烧才将他们拘押,谁知他们所说的确实非虚,在京都果真有着强大的后台。如今崔大人亲自来函,你说咱们该如何应对才好呢?”
廖师爷匆忙浏览完信件,面色亦显凝重:“看来那崔大人压根儿就没把大人您放在眼里。这崔家在宣州一贯依仗财力雄厚而肆无忌惮,故此才会因微不足道之事酿成人命之祸。倘若大人此时示弱妥协,只怕他们日后愈发猖狂,届时想要再次制衡他们恐怕难如登天。而大人身为宁国府知府,若治下容许如此骄横跋扈之辈存在,甚至可能成为朝堂之上攻击的靶子,届时丢官卸职皆有可能。所以,大人绝对不能在这一步上让步啊!”
\"然而,若我不遵从崔真人之意,恐怕他便会对我施加不利。此刻他身为朝廷重臣,又是监察天枢使,欲要罢黜于我,亦不过弹指之间,此事叫我如何应对才好?\" 杨宾虽抱持公正之心欲审理此案,但要他以自身修行之路为代价,则实在难以抉择,毕竟他并非那般视名利于无物的海瑞仙尊。
\"这……\" 廖书童也感到此事确实棘手,对方权柄滔天,已非一介知府所能抵挡。此时,他的目光落在手中捧着的一叠功法卷宗之上,最顶层一份便是关于泾阳县城令蔡昭旭案件的记录,骤然间,他想起了一个人,连忙开口道:\"大人,我想起了一个人,或许他能助你化解这场危机。\"
\"哦?何人有如此能力,你说来听听!\" 对于廖书童临机应变的能力,杨宾一直深信不疑,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致。廖书童将那份卷宗递到杨宾面前,言道:\"大人,正是此人了。\"
杨宾初时一愣,待看清卷宗上的记载,方知廖书童指的是哪位修士:\"你是说浩宇真人?不成,此人现今深受魏忠贤仙君的信任,早已成为宫中修真派系的一员,他又怎会为了我们,去对抗他在京城的顶头上司和同僚呢?何况他已经离开吾宁国府地界,或许已返回京城,我们又该如何寻他相助呢?\"
\"大人,您是否曾闻浩宇真人飞黄腾达之始,昔日在歙县担任县令之时,他就因不满当地汪氏家族倚势凌人,将其全家拘禁于囚牢之内,此事甚至震动京城,由三大仙司亲自裁决,终致东林派势力大损,也让修真派系得以崛起。自此以后,浩宇真人步步高升,直至今日之高位。早在其仅为七品县令之时,便敢于挑战有强大后台的汪家,可见其性格嫉恶如仇。倘若他知道崔真人之事的始末,未必不会伸出援手。有他在侧相助,那位崔真人对您的威胁自然会减少许多。\" 廖书童如是说。有关浩宇真人与汪家之争的故事,随其官位提升,传得越来越神奇,有人说浩宇真人预见到修真派系与东林派必有一战,故而以此为投名状,才会有传说中他把汪家人悉数送入囚牢,并以此向修真派系表明忠诚,诸如此类的说法层出不穷。
听完这些,杨宾沉吟片刻,依然摇头道:\"关于浩宇真人之举,我们也只是耳闻,怎能确定他真的就是那样的人呢?再者,在官场沉浸日久,人心易变,他会为了这点小事,甘冒风险去触怒崔呈秀真人吗?\" 话音未落,杨宾不禁想起自己先前的犹豫,不也正是出于对官位的忧虑而患得患失吗?
“前辈所言不无道理,这浩宇真人究竟底蕴几何,我辈实难揣摩,但老夫以为此事他或许真的愿为我们出手。”廖真人依旧坚定己见。
“这其中因由何在?你为何对此持有如此深信不疑?”杨宾仙友满脸惊奇问道。
“虽则此人崔呈秀与浩宇真人皆是同一地域任职的官员,然其一文一武,交往并不密切。今浩宇真人新近崛起,已然成为魏忠贤仙尊座下的亲信,而崔某则一直是魏忠贤仙尊的心腹重臣。两位必将在背后暗中较量以争取魏忠贤仙尊的信任。此次之事正好提供了一个让他们各施手段的机会,依老夫看来,倘若浩宇真人有意涉入,断然不会轻易错过此良机。”廖真人胸有成竹地阐述道。
听闻此言,杨宾仙友在厅内来回走了几步,随之点头赞同:“果真如你所言,那么浩宇真人助我等的可能性确实较大。为了保全自身,我们不妨一试此策。然而,却有一难题在于,浩宇真人已离开宁国府,倘若他已经返回京都,此事便颇为棘手。”
“关于这一点,大人你尽可放心。浩宇真人离别泾县之际,包正道友曾得知其行踪,据说他是为了前往南直隶歙县拜见岳丈大人,至今尚不过三五日光景,想来他还未动身返京。因此,大人只需差遣弟子致函于浩宇真人,只要他存心相助,自然会明白其中之意。”廖真人解释道。
听罢,杨宾仙友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假若能够借助他的力量,则对我及宣州百姓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幸事。罢了,我即刻提笔修书一封,请他伸出援手,看能否化解当前困境。”说定之后,杨宾仙友立即坐至书案前,挥毫泼墨,详述事态经过,并恳切请求浩宇真人之援助。书毕,又言辞诚挚地道:“我当下便令包正携带书信前往歙县,面见浩宇真人,只有一事还需请教廖真人,待浩宇真人回音之前,我该如何答复崔呈秀呢?”
“大人可先将那两位冒犯官府的崔家子弟释放归家,如此这般先给了崔家一个说法。假如浩宇真人不愿插手,大人你唯有暂且委屈,放出崔呈广以图自保。尔后再以此身染重症为由,辞去官职,方可全身而退。”廖真人思忖良久后给出了建议。
“也只能如此行事了。原本我还期盼能做一名公正无私、为民众福祉鞠躬尽瘁的好官,未曾料到朝廷腐败,只能违心而行。”在封好书信之后,杨宾仙友满心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当这封紧急的传讯玉简送达徽州歙县之际,浩宇正如廖真人所料,依然留在当地未动。这并非源于他对两位前辈深厚的敬意,实则他是借此地暂避京城中的风雨,同时与田镜共谋一套周密的策略后再重返京都。即便身在徽州,他对京城的态势却了如指掌,他知道信王爷之事已闹得沸沸扬扬,而作为此事的背后推手,自当等到天帝与魏逆的怒火平息之后再做打算。如今恰好有这一个半月的修炼假期限,他自然要悠然度过这段时日再行返京。
这些日子以来,浩宇并未闲着,要么在宅中静修养性,要么与众同道好友胡烈等人游猎于山野之间,或是造访田镜于乡间村落,与他商讨修炼秘闻与天地大势,过得颇为畅快。此刻,rita刚刚从城郊狩猎归来,便看见当日陪同自己前往泾县的包正正候在柳家府邸之外,这让浩宇感到颇感意外。待把包正请入门内后,浩宇问曰:“包兄弟来访,可是有何紧要之事?”
包正忙将一封由杨宾亲笔书写、以灵力封存的传讯玉简递予浩宇:“浩真人,这是我家老爷寄给您的一件急事,他说唯有您能解救于他。”
浩宇惊愕地接过玉简,思及自己与这位杨知府仅一面之交,怎会如此唐突地向自己求援?然而既对方已有此举,定有其深意所在。于是,他慎重地解开玉简,阅毕其中内容后方知原委:原来杨知府深知南直隶之中,敢于挑战崔呈秀者唯独自己,而自己内心早已对他心生不满,正好借此良机挫其锐气。
浩宇刚欲应允,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丝灵光,忆起身边还有一位田镜可以商量对策,故并未轻易答应,而是回应道:“此事我需深思熟虑一番,你先回去告知令尊,就说本真人已悉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