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的抗争迅速传开,魏忠贤得知他对孙承宗的仗义执言后,对待他的礼遇明显减少。对此利害关系心知肚明的袁崇焕,在两天后向朝廷表明心志,申请重返辽东。这是他深思熟虑后,为了避免在京师再起波澜所做的决定。
朝中的宦官官员也清楚,在孙承宗离开后,辽东人心浮动,若再剥夺袁崇焕的兵权,将无人能阻挡金人的南下侵犯。尽管对他存有戒心,朝廷还是应允了袁崇焕的请求,让他重回辽东。但为防止袁崇焕在辽东势力坐大,成为下一个孙承宗,宦官们策划了一个平衡策略,任命原辽东总督王之臣为辽东经略,而本应晋升经略的袁崇焕,则被委以巡抚之职。这是在维护袁崇焕尊严的前提下削弱他的军权,也是朝廷尚未彻底放弃他的迹象。
因此,当新任辽东巡抚袁大人离开京师之际,虽不及入京时的荣耀,应有的礼仪却一样不少,尊贵无比。但在送行的人群中,找不到那位已掌握锦衣卫大权,被视为魏公公最倚重人物的浩宇的身影。
实则,浩宇曾致以袁崇焕告别,非在大道之侧或城门之前,而是在他那神秘的魔法宅邸中。遭受袁崇焕的冷嘲热讽与斥责后,浩宇并未怨怼,他深知换做任何一位秉持孙承宗信念之人,皆会视他为背信弃义的小人。为了不让袁崇焕离去之际因见他而蒙羞,浩宇在家中,朝东北方深深鞠躬,心中默念:“元素兄,无论你如何看待我,我始终视你如兄如友。终有一日,你会理解我的苦衷。此刻,我在此遥送你重返辽东边陲,望你能守护疆界,立下赫赫战功!”
袁崇焕之事尘埃落定,然而锦衣卫的内部清洗仍在继续。许显纯与田尔耕虽被捕,证据确凿,但由于他们特殊的身份,尚未被定罪,仅是软禁家中。随后,浩宇着手整顿锦衣卫,凡此二人的心腹,浩宇毫不留情,或罢免或拘捕,一时之间,二百余名锦衣卫被清除。
尽管浩宇知并非所有人有罪,然而目睹孙承宗垮台后,他已无慈悲之心,只求彻底掌控锦衣卫,以防他人干预。如此一来,待到他行动之时,便无后顾之忧。这种近乎连坐的手段果然奏效,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势力,如白亮锋、刘志坚等千户纷纷向浩宇表达忠诚。而新崛起的派系代表赵冲等人,在吕岸的劝说与浩宇的实力展示下,迅速归顺浩宇。如今,浩宇已在锦衣卫中牢牢掌控大局,虽然尚未能使他们无视魏忠贤,只听从自己,但他相信假以时日,这些人都将成为他的麾下。此刻,他只需等待一个能巩固他在锦衣卫中权威的时机。
尚未等来时机,浩宇便得知孙承宗即将离京的消息。即便十日前孙承宗的辞呈已被皇恩准许,但由于政务繁重,朝廷未明确要求孙承宗何时离职,故他并未匆忙返乡。直至袁崇焕离开京城后,这场风波的起因者孙承宗才决定在暮春三月尾,启程返回保定府高阳的故乡颐养天年。
闻言,浩宇心中五味杂陈,只恨此刻无力制裁田、许二人。若二人仍在他掌控之中,他或许会让这两位迫使孙承宗失势离京的罪魁祸首饱受生不如死之苦。愤恨过后,浩宇决心送孙承宗一程,即便如今的身份与过去的作为使得此举显得不合时宜,但他依然做出了这个决定...
然而,浩宇并未打算在众人面前与孙承宗相遇,这样的场合诸多言语无法倾诉,因此他调动了秘藏的锦衣卫密探,提前得知了孙承宗离京的确切时刻,提前离开了都城,静待在通往保定的必经之路,准备迎接他的到来。
与袁崇焕的盛大离别相比,孙承宗的离开显得颇为低调,仅有几位昔日的部下和挚友前来送行。在众人目光下,他们不便流露肺腑之言,仅以恭敬和祝福道别,便各自踏上了各自的旅途。尽管孙承宗仍得到帝王的信任,但对一个失去官职的人来说,人们的关注早已不再,更何况如今执政者正是他的宿敌。
即便处于如此境地,孙承宗并未显露出颓唐,只是在即将出城之际,发现期盼再见一面的人仍未出现,不禁微微叹了口气。三月二十八日的正午,孙承宗带着几辆装满家产和帝王赐予的珍宝的马车,以及一颗略感失落的心,离开了京城。距离他从辽东急返京城,仅仅过去了三个月。
宋义等人虽奉孙承宗之命返回前线,但他们坚持要护送他走完这最后一段路程,以确保他的安全。孙承宗接受了他们的忠诚,即便自己已沦为无权无势的老者,也不敢断定阉党或其它敌人会放过他。因此,有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沿途护送,无疑是种慰藉。
骁勇战士们的脸上写满了哀伤,但他们骑在马上,依然英姿勃发。离开都城后,他们如同过去追随大帅在辽东各地征战般,派出斥候侦察周围状况,同时将孙大帅严密保护在中央。
宋义陪伴在孙承宗身旁,看着他满心忧虑,强颜欢笑:“大帅是否还在为这次被迫离京之事烦忧?其实属下坚信总有一天朝廷会觉醒,那时候,大帅或许能重返辽东,带领我们对抗那些异族侵略者。”
孙承宗轻轻摩挲着黑白交错的胡须,看了宋义一眼,未发一言。但宋义长久以来对他的了解,立刻明白了孙大帅的心思:年过六旬的他,此番归乡再获重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想到这里,宋义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随即,他将心中的愤慨转嫁到浩宇身上:“都是浩宇贪婪权势,若非他暗中监视大帅,阉党怎可能找借口攻击大人。我曾视浩宇为胸怀壮志的英雄,磊落之士,多次与他并肩战斗,谁知他竟是这般心狠手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孙承宗凝视着斥责浩宇的宋义,目光中闪烁着忧虑:“如今众人皆以这般目光看待逸之,他承受的诋毁或许会动摇他在辽东勇士心中的威望,若将来真需倚仗他们,岂非陷入困境。是否该告诉他们,这一切只是为了对抗阴险的魏阉一脉而不得不采取的权宜之计?”孙承宗内心矛盾,深知此事知晓者越少越好,但想到浩宇遭受的不公,又欲向宋义这位亲信暗示一二。
正当孙承宗犹豫不决之际,一匹疾驰的骏马突然闯入视线,正是前方侦察的骑士。他勒住马缰,在众人面前停下,报告道:“统帅,前方有两位等待接见,声称求见您。”说至此,他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神色。
“何人?老夫记忆中,此行未曾与任何官员有过交集。”孙承宗随意询问。
那人以怪异的嗓音回应:“是浩宇大人!”
“是他!他竟还有颜面面对统帅!”宋义闻言,怒火中烧,未及多言,策马疾奔上前,孙承宗试图阻止已来不及。宋义骑术高超,转瞬间来到浩宇与解惑面前,确认无误后,冷笑一声:“浩大人,你认为对统帅造成的伤害还不够吗?还想在此地图谋不轨?你这样做,可曾征询过我们这些兄弟的意愿?”话音刚落,他已拔出利刃在手,不待浩宇反应。
话落之时,十余名剽悍的骑兵迅速赶到,将浩宇二人团团围住,刀剑出鞘,虎视眈眈。浩宇安抚欲动手的解惑后,苦笑回应:“你们未免太过紧张,我仅此二人,如何会对孙大人构成威胁?今日我特地在此等候,只为向孙大人倾诉肺腑之言!”
“休想用甜言蜜语哄骗我们,我们不会让你见到统帅,你还是死心吧。”宋义眼中杀气毕露,“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正好让我们替统帅出这口恶气!”言罢,手中钢刀如疾电般直取浩宇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