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黑山军主力与乌桓相互掣肘,等匈奴迫降完毕,骑兵恢复行动力后,将再次拥有主动权。
不管是向北威胁乌桓还是黑山军主力,还是胁迫裹挟乌桓精骑进攻太原兵,都将拥有操作的余地。
伤员陆续运到邬县城,黑熊很想去前线观察,但此刻也只能耐心等候。
只要他待在这里不动,太原兵三个方阵也不会轻易发生变动。
只是很多事情都有双面性,占了袭击匈奴的便宜,现在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具体能不能勾动策反黑山军去咬住乌桓,实在是未知,无法预测的事情。
暂时扣留这批使者之际,张燕被他传入木楼。
指着木楼窗外广袤雪原,黑熊询问:“我把太原给你,你敢不敢要?”
张燕扭头去看,左右看了半圈眺望远处只剩下轮廓的匈奴营地:“大渠帅言下之意,是?”
“我根基浅薄,猝然拥有秦晋王兴之地,绝不是什么好事。”
黑熊也来到木楼窗边远眺:“你做太原郡守,杨凤做河东郡守。我撤兵返回关中,一同休养生息,未来我若兴盛,你二人为我北部屏障。我若覆灭,你二人自定去留。若是举兵谋反,也只能战场相见。”
斜眼看张燕侧脸:“我进攻匈奴之本意,不过是想解救被掳的男女。破右部后,我军过忻门,就见一些杂胡小部难以抵挡,杀所掳男女后远遁。有鉴于此,我才撤兵,在此备战。”
张燕只是聆听,对这个说法本能的不相信。
黑熊也只是无所谓笑笑,转而说:“现在除了我军补给充足外,不管是乌桓、黑山各部,都已匮乏。你去找郭贤、于氐根,他们肯发兵拖住乌桓,乌桓人将别无选择。若是拒绝,还请不要延误,乘我军疲倦之际,联军来袭,与我再战一场。”
“是,某尽力而为。”
张燕后退两步拱手,询问:“大渠帅准备如何处置太原兵?”
“杀其头目,收编其众,回师河东时,以太原兵为前驱。扫平河东,裁汰老弱,只留精锐。你若想率部迁入太原,我就以太原、河东之叛民充实关中。”
这么大范围的迁徙,又是在冬季,张燕听了一时无语。
可仗打到眼前这一步,关中兵又能有什么办法?
“我与黑山军并无仇恨,我能否能重新树立信誉,就看黑山军各部渠帅如何抉择。如果不给我机会,我也不会给他们机会。”
黑熊说着拱手,张燕保持拱手姿势俯首拜了拜,只能说:“某尽力而为,纵然不能达成,也会如实回报。”
“有劳张将军。”
黑熊目送张燕离去,又转身去看北面战场,很快见到张燕引着百余骑北上。
见走远到七八里,才嘱咐亲兵释放羁縻的黑山军、乌桓各部的使者。
不多时两名亲兵端来午饭,黑熊缺乏胃口,勉强吃了一碗粥,就让其他人吃掉了其他的饭菜。
自己这里的军队,依旧缺乏足够的训练。
步骑兵种配比是个大问题,骑兵想要发挥出版本优势,需要更长的训练以及精良的铠甲器械。
比如上午战斗时,如果匈奴人有五百余具装铁骑,结成连环马以波次冲锋的方式与吕布对冲,就算无法取胜,也能用铁罐头将吕布围困。
一个吕布是无法硬撼万骑的,大约有十几个七级傀儡,才拥有正面强攻,反复凿穿敌阵的战斗力。
又等一个多小时,迟迟不见乌桓人有什么举动。
黑熊当即下城,城内快速恢复的轻微伤兵三千余,乘马随他北上。
从令狐超、王凌方阵之间穿过,畅通无阻。
北面战场,正驱使匈奴俘虏搜集箭矢,剥夺优质铠甲,很多士兵当场开始更换更好的器械。
部分被俘的奴隶也当场启用,协助管理其他俘虏。
黑熊靠近时,中都城已经攻破。
万骑规模的骑军围住京陵城与城外匈奴营地,营地内守军也放弃抵抗。
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可迟迟不见北面黑山军、乌桓有什么举动。
很快京陵城也开城投降,城中千余匈奴本部弃械投降,鱼贯出城。
黑熊并未进入这座城邑,而是来到匈奴宽泛的营区。
参战骑兵立刻进入各种帐篷里休息,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临战状态下,绝大多数人骑兵从昨日下午就失眠。
蜷缩、挤在帐篷里,吃着随身携带的军粮,就这样入睡了。
收编的匈奴俘虏也快速甄别,凡是奴隶又没有语言障碍的,立刻释放,由这些人喂食马群。
陆续收编的匈奴俘虏则保持十人一队,拖着沉重步伐,在雪原上宰杀受伤的马匹,或者剥皮,配合车兵将马皮、骨肉向南运输,也向北营地运输。
无法详细统计,匈奴营地内,黑熊登上匈奴人的警戒木塔眺望南北。
大约又是半个多小时,张燕百余骑返回,进入这处营地。
不论人马气喘吁吁,张燕径直奔着黑熊附近的两面大纛而来:“大渠帅,郭贤举棋不定,于氐根联合乌桓,欲相持据守。”
赵云这个时候也来到大纛附近,他也累的气喘吁吁。
黑熊从木塔滑下,就问张燕:“那你怎么想?”
张燕略迟疑,还是说:“大渠帅无意晋地,待大渠帅回师关中后,晋地空虚,非张某能守。倒是太行山谷,张某盘踞十余年,未来天下变动,难伤张某治下山民。”
“那伱我好聚好散,再帮我三天,我分牛马万头给你,匈奴降兵也分你千人。”
见赵云加快步伐走近,黑熊又说:“子龙将军先选两千人,张将军再选千人,最后子龙将军选拔三千,凑齐五千之数。”
赵云拱手:“是,乌桓生变,赵某明日再选。”
张燕也是拱手模样,追问:“大渠帅真要放弃太原?”
“嗯,我若分兵驻守则兵力分散,忧患颇多。若是聚兵于关中,则四野之地任我驰骋。待我根基稳固,再取太原不迟。”
说着黑熊呵呵做笑:“太原这样的宝地,诸胡岂能克制?让他们尽心放牧,几年后我率兵再来。到时候张将军、子龙将军若是有意,可同行。”
张燕听了也是呵呵做笑,神色纠结:“张某也知太原富饶,奈何诸胡环绕,无险可守,否则也愿意听从大渠帅安排,迁民此地。”
见黑熊神色如常,对丢弃太原毫无留恋之意,张燕又是一叹:“于氐根大约也是看中了太原,欲与乌桓联合分享。幽州如今袁熙、鲜于辅相争激烈,他们退入太原,也不失为上策。”
赵云只是微微斜眼观察张燕,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如果不想饿死冻死,就要立刻分兵向太原各县转移,只有豪强的积蓄,才能让各部人马缓口气。
可于氐根、乌桓联合后,再加上祁县郭贤,也有五六万之众,若真一起压过来,这仗怎么打?
赵云思索着,面有不忍之色。
片刻,赵云忍不住长呼一口气,仰头看湛蓝苍穹,神情变化孤独之感很是强烈。
张燕左右看一眼,就放低声音说:“战后,大渠帅分些牛马即可。”
黑熊收敛笑容:“难道事情已经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张燕仰头看苍穹:“世事难以尽全尽美,事情往往也是因为贪念而败坏。”
黑熊扭头去看赵云,赵云略作犹豫:“能追随将军诛讨胡虏,云亦无所恨。纵然没有五千俘虏,想来将军也不会辜负玄德公。”
“容我思虑。”
黑熊抬手一招将远处阴干马招来,对赵云说:“子龙将军先守御此处。”
又看向张燕:“张将军与我配合,先攻灭太原兵。”
“是。”
张燕应下,快步走向他的卫队,他的卫队已经更换马匹。
目送张燕百余骑离去,黑熊也翻身上马,招手将附近军吏、头目聚集过来:“加快筛选,一个时辰后将匈奴人驱入中都城内。天黑前,中都城外,我军附近,不能有一个活着的匈奴人!还有,乘机将单于刘豹找出来,生擒、揭发刘豹者,赐金一百、绢帛三百匹,牛马五百头!”
说着他扭头看旗帜阴影,大约还有三个半小时天黑。
带来的三千余骑留在这里,黑熊只引着黑旗队两千余骑兵向南返回。
要说合格的骑兵,今日参战的近两万骑兵里,就这两千余骑还勉强算是合格的骑兵。
其他的只能算是会骑马的武装牧民、农民,有战斗热情,但缺乏骑战的技术。
匈奴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参战的匈奴骑兵大概三万出头。
其中万骑被吕布拖住,另外有步骑四万,算起来是以少胜多。
向南又行将近三十余里,与监视太原兵的三千骑汇合。
这三千骑席地休整,战马吃着精料,骑兵吃过干粮后正晒太阳。
只有数百骑警戒三四里外的太原兵中间方阵,其余一些人与车兵一起搜集来一些木料,正准备引火。
抵达这里后,黑旗骑士当即开始休整,远处一些零散骑兵正往这里驱赶无主的战马。
很快第一座火堆引燃,黑熊与六十多名百骑长聚在一起。
“乌桓人已经丧胆,他们既想要好处,又不想冒风险。”
黑熊这样说着,也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解决太原兵。
如果早早花费一些代价打掉太原兵,那乌桓、黑山兵使者团队抵达时,会是另一种心情。
自己赌输了,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无非继续打一场。
后悔无益,黑熊看着这些人:“等马力稍稍恢复,我们先破太原兵。今晚乌桓人不来,明日我们打过去。”
众人默默听着,不觉得击破太原兵有什么难度。
三个间距两三里的空心方阵罢了,虽然每个方阵有千余名骑兵。
但这点体量,是挡不住己方五千骑冲锋的。
何况,进攻又不可能分散兵力,必然是集中一点进攻一处。
旁边的方阵敢支援,空心方阵稍稍散乱,想要恢复谈何容易?
一些百骑长思索着,扭头看西边的令狐超阵地。
南边土垒防线,张燕抵达后也从各处抽调兵员向西运动,前后集结两千多人。
此刻后方大营里,还羁押着积攒的四千多名俘虏。
这些俘虏也是十人一组,还在舂米、劳动。
上午战场范围内,散骑往来驱驰,开始驱赶被俘虏的匈奴人、奴隶以及临时转化的奴隶向中都城聚合。
这些骑士呼喊着丰厚赏格,刘豹又见城门口站在两排骑兵,大概正在甄别筛查身份。
顿时就感觉脚步沉重,他犹豫间一名临时转化的监工扬鞭抽打,用匈奴语喝斥督促。
刘豹背上一鞭疼的龇牙,恼恨无比,猛地转身抬脚踹翻那个监工。
对张弓的几个骑兵呼喊:“我就是刘豹!大匈奴单于刘豹!”
他呼喊之际,两个持矛冲来的骑兵赶紧勒马向两边规避、躲闪。
刘豹几乎呼喊:“我要见你们的镇北将军!”
“我愿意跟他谈判!”
“不要杀我的子民,我们之间有误会!”
他举着手,对附近赶来的一名军吏头目呼喝。
附近听得懂的人情绪波动起来,听不懂的匈奴人在其他监工、骑兵喝斥下继续向中都城走去,一个个有气无力。
打扫战场只是给他们找个事情做,整日水米未进,情绪又大起大落,早就疲倦欲死。
没人站出来拱卫、保护大单于刘豹,刘豹很快获得一匹马。
在十几名骑兵簇拥、押解下,向着黑熊所在而去。
那里,立着两杆大纛,一杆是刘豹熟悉的单于金鹰大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