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姜芙对于从梁王身上薅羊毛,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没办法,她的历史观已经定型,一个梁王,一个大晋,姜芙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大晋。
至于当今皇帝,他一个人远远不能代表大晋。
在姜芙看来,打败梁王,统一云南,是符合历史发展潮流的做法,是大势所趋。
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合上账本,姜芙呷了一口酽茶。
苦涩的茶水驱散了微微的困乏之意,姜芙提笔,飞快地写下接下来要调动的粮食数量。
江南乃鱼米之乡,每年秋收之后,陈粮的价格就会有所下跌。
另外,江南豪族们也会习惯性每隔三五年就更换一批囤积的粮食。
江南大族修建的堡垒不是玩的,遇到战事,整个堡垒彻底切断和外界的联系,甚至守上一年半载都可以。
所以,他们会提前存储粮食,数量极其恐怖。
这些粮食放久了,自然也有可能腐坏变质,所以每隔几年就要淘换一次。
姜芙盯上的就是这些品质较差,但吃不死人的陈粮。
这个时候,价格可以压到一年中最低。
她直接喊来姜楠的亲弟弟姜朴,让他亲自去办。
姜朴同样是姜家部曲出身,他的功夫仅在姜楠之下,原本可以做个副首领,不过姜朴似乎很有做生意人的天赋,甚至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看账、打算盘。
“姑娘,是有多少收多少吗?”
因为数额太过巨大,一向谨慎的姜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遍。
“对,你到了江南就去支银子,然后找妥善的地方藏好。可以多派一些人手,多选几个仓库,尽量不要引人注意。”
话虽如此,但姜芙也知道,这么大范围地收粮,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
“实在不行,拉上几个咱们在江南的生意伙伴。我们吃肉了,也请他们喝口汤。”
想了想,姜芙还是决定安全至上。
姜朴领命而去。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姜芙起身,去内室洗漱,准备歇下。
她刚走进内室,便有人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
姜芙的反应还算快,她后退一步:“什么人?”
同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烛火闪烁中,只听郦赢低咳一声:“是我。”
他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罩。
姜芙收起匕首,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主要是她对夜行衣确实很感兴趣,这玩意儿以前在古装剧里没少看见!
她甚至忍不住好奇,伸手摸了摸衣服料子。
“哦,还真不反光。”
姜芙点点头,又仰头看了一眼郦赢。
他之前果然是压制了骨骼,现在比扮女人的时候高了一头。
“你收陈粮做什么?”
郦赢也不啰嗦,开口便问道。
太平盛世,谁会囤积粮食,还是卖不上价的陈粮?
而作为郦家人,却太清楚人在饥饿的时候,别说陈粮,就是霉粮也会吃!
所以,姜芙是不是提前收到了什么风声?
如今的郦赢绝不会再看低她。
他竟然听到了自己和姜朴刚才的那番对话,姜芙有点意外。
“连姜朴都没发现你,看来你的确是个高手。”
说罢,姜芙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方。
内室里有一扇小气窗,一直敞开着,估计郦赢就是通过它才进来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
恢复本来面目的郦赢可不像做战家大奶奶的时候那么好说话。
姜芙撇嘴:“你三更半夜闯进我的闺房,说话的语气还如此不客气,这是对金主该有的态度吗?”
郦赢不太明白“金主”是什么意思,但结合上下文,他倒是隐约听懂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尴尬:“我知道你没睡。”
言下之意,她肯定衣衫整齐,而他也没有轻薄之意。
姜芙洗了手,率先往外走,郦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唤人重新沏了热茶,姜芙猛地想起那罐茶叶。
“你不会是因为逸兴茶楼那件事而来吧?不用问了,就是我做的,谁让战北枭那厮想要强迫我,以为只要占了我便宜,我就能乖乖进府做妾。”
她一口承认。
郦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那你有没有事?”
他自幼扮成女子,比起旁的男人,郦赢太清楚这个世道对女子的不公。
同样一件事,男人做了,和女人做了,可能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结果。
舆论对女子着实严苛。
“我当然没事,连手都没让他摸。”
姜芙端起茶杯,很得意地龇了龇牙:“他不是想当色狼吗?所以你看,连老天爷都觉得他更适合做畜生。”
郦赢微微放下心。
一想到传言,他耳垂泛红:“你这是什么药,也太厉害了一些。”
姜芙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但你也知道,我们做商人的常年东奔西走,遇到稀罕物,管它有用没用的,都先弄到手再说。”
郦赢赞同:“的确,论习俗人情,各地风物,商人更胜一筹。”
对他的识趣,姜芙很满意。
毕竟,她见多了那种拿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人,一张嘴就是商人卑贱。
“我准备离京。”
郦赢握着茶杯,有些犹豫:“有些带不走的东西,你愿意接手吗?”
他本可以直接要钱,但却选择留下一些不便携带的,姜芙差一点就要被感动到了。
两人商定好细节,郦赢看时候不早,准备离开。
姜芙犹豫再三,还是追问道:“北地目前没有战事,你要去哪里?”
郦赢也没有隐瞒:“去西南。我祖上曾多次上书,建议朝廷除去梁王,但一直未能成行。我希望我能做到。”
姜芙脱口道:“那你岂不是帮朝廷除去心腹大患?皇帝要是知道,做梦都能笑醒!”
“西南不止梁王,还有蜀中。此外,距离湖广也不远。”
蜀道虽难,却是天府之国,而且湖广更是富饶之地,早有“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
姜芙瞳孔一缩,脸色格外凝重。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把眼光放得这么远,郦赢显然不是单纯想要为家人报仇那么简单。
倒是郦赢似乎看出姜芙心中的担忧,对她笑笑。
“郦家人从不做乱臣贼子。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曾说过,太子有仁君之风,可追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