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直到傍晚,成澜沧也没有再出来找杨晋一。
快到傍晚时,凌白过来接他,看到他一身狼狈的模样,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他让杨晋一不必这么卖命,后者不听自己的;好笑的是,杨晋一自己露着个腚还浑然不知。
当他将对方屁股露出来的事情说出来,他杨晋一这才反应过来,说怎么老感觉后面凉凉的,竟然是裤子被挂破了个洞。
杨晋一红着脸将屁股捂住,调侃自己说:“幸好不是回去后才发现。”
凌白听说师伯成澜沧回来了,就赶忙去拜见了对方。
师兄弟二人在回朴混峰的路上,杨晋一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和凌白说了。
凌白让他务必要小心,说那怪鸟专啄人的脑袋,过去一些年,好些弟子就被这家伙啄得头破血流,峰上的诸位长老曾经联合起来围剿过这怪鸟,但没想到这家伙不仅是速度快得吓人,脑袋还聪明的紧,众人所设下的埋伏没有一个起作用。
接下来的数日时间里,那怪鸟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杨晋一猜测多半是它怕成澜沧。这些天,他倒是每天都能见到成澜沧,和对方见过礼之后,这位师伯便各自离开,直至第二天他又来峰上的时候,又才出来和他打个照面。
如此一晃又过去了五日,杨晋一被罚到剑冢峰除草已经足足半月。
这天早上练完早功,他习惯性的请大师兄带自己过去,凌白却笑说他的惩罚已经结束,从今天开始,将换作伤愈的肖玉和刘扶苏去打理,且二人早上接到消息,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
本来祠堂通往前山的那段山路已经被杨晋一完全清理出来了,从今天开始,他就要着手清理前山的那处阔坪,不料后面不再需要他过去,这让他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这种莫名的失落让他明白,相比较在这里练功,他更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剑冢峰上。这样,他就不用担心自己练功被人笑话,也不用应付各种或玩笑或认真的嘲笑。
尽管旁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关注他,但人群里偶尔透射过来的目光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上山来的近一年时间里,他的性格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没来剑宗的时候,他爱说爱笑,也喜欢和人说话;拜入剑宗之后,他的所见所闻,让他彻底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平日里除了和肖玉他们在一起时会说会笑,面对其他人,他总是放不开自己的心情。
这段时间里,他的心智成熟了许多,他大概也已经明白,自己不能再像过去在镖局时那样任性了。
是的,这里没有人再惯着他了。
当天下午他去前山学字,叶灵珊又拿给他一只香包,说之前的那只应该已经没有香味了,这只是她昨天请娘重新缝制的,让他放在床头,好让他还能在梦中见到他娘。
小师姐无微不至的关心令杨晋一大为感激,当场表示以后如果再发现麝兔,一定要用麝兔的眼睛给她做一条项链。
叶灵珊笑说哪有人用那种东西做项链送人的?杨晋一便将刘扶苏他爹用麝兔眼睛做手链的事情说了,还说麝兔的眼睛像是红宝石一样,好看的紧。叶灵珊却嘱咐他千万不敢再去找麝兔,不然到时候他又要被责罚。
杨晋一犹豫了一阵,终是将自己吃过麝兔的事情和她说了,说自己还想再抓几只麝兔吃了来看,因为他的体内可能有些古怪,这古怪目前为止是什么,自己还不清楚。
叶灵珊听完也是大吃一惊,表示说要让祝宛如给他看看,杨晋一赶忙阻止,说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万一被人知道,到时候不仅说他是个废物,还是个怪物,那可怎么办?
叶灵珊听完这话,眼睛一瞪,问道:“谁敢说你是废物?”她盯着杨晋一,眼神十分认真:“是不是又有人骂你了?”
自从多了这么一位小师弟,叶灵珊已经从被人保护的角色,转变成为了一个保护人的角色。
过去,但凡有这位师姐在自己身边,周围的师兄都没有人敢骂他杨晋一是废物的——大家都怕叶灵珊去告状嘛。
杨晋一忙道:“没有人骂我。师姐,我求求你,这件事暂时不和师娘说,可以吗?”
叶灵珊勉强答应,可是她一再强调,若是有人胆敢骂他,嘲笑他,就尽管过去找她,她保准让师娘将那些不友好的师兄们责罚一顿。
可杨晋一已经知道,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并不是向师父们告状,他要么自己用实力来堵住大家的嘴;要么他就只能沉默不语。没有第三个选项可以选。
回到寝舍的时候,大师兄凌白正与肖玉、刘扶苏二人说着话,见杨晋一回来,刘扶苏立刻走上前来,饶有深意地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问道:“小师弟,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杨晋一一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紧张道:“什么……什么法子?师兄,你在说什么?”
刘扶苏转过身道:“你小子在剑冢峰上可把成师伯哄得开心啊,你两位师兄今天去剑冢峰,可被成师伯从上午数落到晚上,耳根子都没有清净过。你跟师兄们说个实话,你究竟是用的什么法子将师伯哄成那般模样的?”他转过身来双手一摊,脸上一副大惑不解的表情。
肖玉也站起身来,道:“师伯张口闭口都在夸你,说什么‘这里没除干净,那边还留着草根,完全不如杨晋一那娃娃’。”他沉着声音模仿成澜沧说话,手指再虚空中指指点点,让大家仿佛真的看到了师伯一般,教一旁的大师兄也忍俊不禁。
原来,二人今天去剑冢峰除草,一开始他们并没当那么一回事,全当是休息一天,可没想到两人正躺在草窝子里睡大觉时,成澜沧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旁边。
这位师伯拿着一根细木棍,在二人的脑袋上各自重重地敲打一下,疼得两人是龇牙咧嘴,还没来得及爬起身,就听成澜沧对他们破口大骂,说他们偷奸耍滑,不把宗门规矩当规矩。
二人当下不敢作声,赶紧埋着头认真除起草来。
没过多一会儿,成澜沧又到他们跟前来了,警告二人要认真点,还说他就在附近,随时都看得到二人的情况。
果不其然,二人稍稍有点不认真或者哪里没有做好,他就过来了,指着他们先前除过草的地方不断地挑刺儿,让二人返工,一个劲儿的说这里没弄好,那里没弄对,还不时把杨晋一搬出来给他们做榜样,说二人完全比不得他杨晋一云云。
两人暗暗叫苦,坚持到晚饭时分,赶紧和师伯告了辞,灰溜溜地逃回来了。
回来之后,他们找到大师兄,向大师兄表示二人宁愿去禁闭,也不想再去剑冢峰了。
凌白无可奈何,只得跟二人回到寝舍来等杨晋一,想看看杨晋一是不是愿意明天再去剑冢峰帮忙除草。
杨晋一得知了事情原委,当下表示自己也乐意过去,同时他也老实和几人说了,自己在剑冢峰上的这些日子,和成师伯除了碰见怪鸟那天多说了几句话外,其余每天都只是打了招呼,并没有过多的交流。他觉得师伯所表现出来的那副样子,好像并不是很愿意和自己交流似的。
凌白已经知道了大概原委,说是一定是小师弟杨晋一把除草的标准给他们定的太高了,这才导致两人会被师伯数落一顿。
为此,杨晋一向两人表达了歉意,可意外的是,两位师兄非但没有怪他,反而对他连声佩服,这让杨晋一心里大是宽慰。他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羞辱过自己的师伯,竟然会出言称赞自己,这使他心中开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