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成澜沧,他每日每夜都在期待杨晋一的突破,但他也知道,杨晋一的这种情况,心急是没有办法的。
在翻遍了壁龛里的所有古籍后,关于记载杨晋一身体这种情况的书,只有那本《山海异闻录》。
当然,他知道这是八成是假的,但截至目前,他也没有其他好的办法,只能将杨晋一的体质认作就是那“无尽之海”,而按照书中大概所述,要想让这种体质的人产生质变的突破,那就要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大量的灵气来助他修行。
所以这三年间,他将朴混峰后山那边的麝兔全部猎杀了个干净,后来朴混峰上抓干净了,又跑到其他几座峰上去抓,三年下来,青竹山上的麝兔都被成澜沧抓得几乎销声匿迹了。
这件事让大家猜测成澜沧他是想揠苗助长哩,毕竟任谁去帮传那么个“废物”心里不着急呢?更何况还是个疯疯癫癫,神志都有点不清的成澜沧呢。
如今,麝兔彻底在朴混峰上绝迹。
那几只喜欢猎捕麝兔的滚地锦似是认定麝兔是被杨晋一他们寝舍的人抓去了,是以对他们的骚扰也愈加频繁起来,寝舍师兄弟四人为了收拾这群滚地锦,经常在寝院里闹得天翻地覆,引来一众师兄弟的围观。
在这三年间,杨晋一陆陆续续地吃了不下百只麝兔。
按道理说,这一百多只麝兔所能提供的灵气起码是一个人修炼数年所需的灵气,可杨晋一的丹田至今也是空空如也,这令成澜沧是又惊又怕,又喜又忧。
自从他上次经历过那场几乎要了自己半条命的事后,再也不敢轻易伸手去探杨晋一的脉,直到他又开始怀疑自己和杨晋一的时候,才又大着胆子为他探起了脉。
这几年间,他惊讶地发现杨晋一的经脉较之吃麝兔之前那会儿,已经坚固了数倍有余。
尤其是去年,这小子经脉呈像就已是初阳境,只是丹田中没有真气,所以至今还停留在混沌境里。他的经脉既然随着修行在逐渐变强、变坚韧,那往后一旦丹田有了真气,一下子突破数个境界,只怕也是小事一桩,所以成澜沧一直都表现的非常轻松,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
这事情他不敢告诉杨晋一,他怕这家伙知道自身情况后,就不再像现在这般努力了。
不过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的师侄叶灵珊,脾性上竟然和祝宛如是一模一样。
眼看着自己师弟的修为不进,她焦急心情甚至比他杨晋一还要强烈,这三年里,这女子跑前跑后,不停地给杨晋一想着法子,甚至还常常训斥自己不关心他的师弟杨晋一哩。
每每想些事情,成澜沧就忍不住摇头苦笑。
迄今为止,杨晋一本人还在混沌境里面摸爬,他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熬出个头。
足足四年时间,他的基本功已然纯熟,劈香切豆虽然还算不上精准,但总算也有指哪儿打哪儿的雏形了。
在师伯成澜沧的监督下,他的“逸云四剑”几乎使得和成澜沧一一般好,如若加持灵力,他的这套剑法,只怕在剑宗里也能名列前茅。
另外,成澜沧自创的“一心两意剑”着实不容小觑。
听师姐叶灵珊说,她已经用这剑和姐姐叶云珊切磋过了,虽然在修为上比不过自己的姐姐,但剑招上却要精妙刁钻许多。以大师兄凌白分析,往后她用这套剑法和相同境界的人切磋,在剑招上八成可以占得到上风。
这段时日里,他和师姐将这套“一心两意剑”已经练熟,师姐常常在他面前说,明年的比选大会上,她要用这套剑招去打败自己的对手。
杨晋一也十分向往自己能打败他人,但自己始终只能是“向往”,却无法去实践的——他连参加比选的机会都没有。
让他觉心里觉得好受点的事,是他这三年里白天都在剑冢峰练功,基本上见不到其他师兄,也就避免了看到大家异样的目光,避免了自己听到他人对自己嘲笑。这至少让他少了许多烦愁。
不过,外界的滋扰虽然少了,他内心的煎熬却是愈加强烈起来了。
不说自己的修为不进这件事,光是想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和自己一同上山的莫崖将会站在比选大会的擂台上时,他的内心便万分惆怅。因为到那个时候,自己必定就是大家议论的对象——他们势必要将自己和莫崖拿在一起作比较。
是的,他甚至已经能想到大家会如何评说他了。
其他峰上的的几位长老过来找师伯的时候,他就听到他们和师伯说什么“不知道师兄为何要将他收到朴混峰”之类的话。
他就怕师父被几位长老诟病,就是怕帮助自己的人因为自己而被笑话。他也想过干脆离开剑宗,不给大家找麻烦,但一想到爹娘,想到毒宫那些坏人,他又明白自己不学出个本事,是没有办法在外面立足的。
别人评说他,顶多让他难受一阵子;但若是自己连累到关心自己的人被人嘲笑,他的心里就万分过意不去。
这些年里,长珀、肖玉和刘扶苏三人经常和其他寝舍的人打架。好几次他从剑冢峰上回去,看到三人鼻青脸肿,向他们问起缘由,结果三人不肯与自己说。起初,他还以为三位师兄是因为自己帮不上忙不想和自己说,后来才从叶灵珊的嘴里得知,三位师兄那是为了维护他,不顾宗规,去和其他寝舍的师兄弟们打架哩。
每每想到三位师兄这般护着自己,杨晋一就忍不住鼻尖一阵发酸。自己修为不进,让他自己也很窝火,练功的时候总要发狠多练一会儿,希望真如师伯所说,迎来否极泰来的一天。
他已经给关心自己的人带去太多麻烦了,他怎么好意思再让他们因为自己而沾上麻烦呢?
只是突破这件事,何时才是个头。
想到这件事,他脑袋里就像布满了荆棘般一阵阵地刺痛。
好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关心他的人一如既往的关心他,没有给他任何压力,小师姐甚至时常在旁为自己开导,自己这才不至于自暴自弃,早早堕落。
这两年里,他二人一起练剑,一起玩耍,几乎形影不离,关系已经好到无话不说,甚至好几次杨晋一待在剑冢峰上没有回去,叶灵珊吵着闹着,也要在剑冢峰上过夜。师娘师伯拿她没有办法,只得同意而了她的要求。
这种时候,她就会和杨晋一躺在祠堂门外的石坪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说些两小无猜的孩童话,成澜沧还经常跟两人说天上的每颗星星叫什么名字,又有着怎样的故事。这样的事,在杨晋一所度过的这段愁苦岁月里,也算是给他带来了些许慰藉,让他心里对剑宗和关心他的人更深爱了一分。
杨晋一发现自己的这位师伯完全不似初次见面时那般刻薄,而且他也不是真的疯,他一直都是在装疯卖傻哩。
他和他的师弟在一起时,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疯疯癫癫,胡言乱语;但面对自己和叶灵珊的时候,他又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叶灵珊说,师伯这叫大智若愚,一个人守在剑冢峰上悠然自在。不像她爹叶一城,宗门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过问和操心,活得要多辛苦有多辛苦,要多操心有多操心。
当然,这些话都是她是从她娘祝宛如嘴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