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主!?”
边千羽和蒋义二人欣喜万分,自家谷主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旁。
此时,骆钦气息内敛,发丝随风飘舞,青衫笔挺,样貌英俊非凡,神色淡然地看着对面那位灰衣男子。
男子此时仍被那道闪电缠住,他心中惧惊,身旁这道急速飞驰的诡异身影,不就是传说中的巨喙追雷鹳吗?
他万料不到剑宗还有这样厉害的家伙存在。
忽然间,他明白自己前不久派出的那几只前来探路的妖王为何会失踪了——是被这家伙给杀了啊。
他沉眉抬眼,看向远处的杨晋一,忽然看到那位至今都让他心中忌惮的男人。
他双目圆睁,错愕不已,惊道:“你……你没死?!”
早在龙鸣山法阵被他们破坏而出现一个缺口之后,他就派人下山,打探过外界的消息。消息传回来,说骆钦早已重伤不治。骆钦既死,那放眼整个中原,能令他心存忌惮的,就唯有般若寺的主持空明大师一人了。
然而此时,站在杨晋一和边千羽几人中间的男子,不正是当年将他们这些妖王逼入绝境,而后又封印在龙鸣山的骆钦吗?
“好久不见。”骆钦淡淡道。
灰衣男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身后那些妖王均已面露惧意。
男子再看旁边那道“闪电”,心中愈加沉重,暗想这追雷鹳的修为,少说也有五百年以上,能够驯服这种家伙的人物,恐怕也唯有骆钦等极少几位高手才行。嘿,就连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胜过它哩。
他仔细观察着骆钦,但见他的眼耳口鼻和过去自己认识的那人一模一样,除了发丝有些灰白,基本没有什么变化,惊惧之中,身上的气息逐渐隐匿起来,好似一只落败的公鸡,耷拉下了它那高贵的红冠。
他身后的粗枝尽数收回,追雷鹳再也察觉不到威胁,目光由犀利变得呆滞起来,不再理男子,扭头朝杨晋一飞了过去。
它完全炼化了紫血黑凰的兽灵丹。
那枚凝聚了魔禽紫血黑凰数百年修为的兽灵丹,到头来却成就了这呆头呆脑的追雷鹳,如黑凰知道自己的修为恢复无望,还不知道会愤怒成何等模样。
此时此刻,追雷鹳周身上下的羽毛已经完全生长出来了,巴掌大的羽毛青灰发亮,毫无杂色,绒羽间雷电穿梭,好似刚刚沐浴完神雷,噼里啪啦,看得杨晋一等人心生畏惧,生怕对方扑到自己跟前。尤其成澜沧和边千羽、蒋义三人,下意识就退到杨晋一和骆钦身后去了——他们领教过天雷的厉害,不想再尝任何形式的雷电滋味。
杨晋一冲追雷鹳连使眼色,后者俨然并不知道他的意思,好在这次它没有来啄杨晋一的脑袋,来到近前后,便就站在了杨晋一身旁。
男子觑眼打量着骆钦,但觉他周身气息并不像如死潭那般深不可测,也没有风暴中海面上的惊涛骇浪,他肯定是故意示弱给自己看,想勾引自己去和他决斗,哼,他可不会上这个当。
骆钦向前飞了一小段距离,那男子则迅速退到了自己手下的队伍中。
骆钦停在当空,冷冷地看着他们,道:“尝了百年的牢狱之苦,难道没有汲取教训,还打算重蹈覆辙吗?”
男子冷哼一声,脸色难看至极,大手一挥,低喝道:“撤!”招呼一众妖王向后撤退。
几十位妖王冷眼看着他,越退越远,直至退出青竹山范围,这才头也不回的飞速离开。
但见妖王离去,杨晋一长舒一口气,对身旁成澜沧三人道:“回剑宗吧!”说完,搀扶着成澜沧先飞了回去。
边千羽和蒋义二人正为他的无礼不满,就见身后那位自己敬重的谷主身子虚晃几下,继而化作一团清气不见了踪迹。
“杨兄弟,这……”
两人对望一眼,就听成澜沧在前面道:“那是化神谱。”他边说边转过脸来,正看到蓬头垢面,满面黢黑,狼狈不堪的边、蒋两人,当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回到前山,岳乘风等人早已等在了那里。
杨晋一几人落地,祝宛如立刻吩咐炼药殿弟子给成澜沧疗伤,继而问道:“晋一,妖王退了吗?”
“退了。”
岳乘风道:“真的退了?”
成澜沧道:“你贤师侄的话还能不信?”
“那怎会不信,只是……”
蒋义道:“只是那妖王不好对付?放心吧,有我家谷主出面,它们绝对不敢造次了。”
“贵谷主也来了?”
岳乘风伸着脖子打望,剑宗的一众长辈对这位素未蒙面却威名如雷贯耳的谷主瞻仰许久,就想能见上一面,也都和岳乘风一般,四下打望起来。
成澜沧摆着手,感慨道:“他们谷主回去了,大家放心吧,都各自回峰去吧。”
众人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尽,脸上均露出了一丝笑意。
凌白从人群中走出来,道:“小师弟,谢谢你!”他紧紧地拉住杨晋一的手,“我受伤未愈,宗门上下的大小事情又得向岳师叔请教学习,剑宗百废待兴,这些时日将你冷落在剑冢峰上,希望你不要责怪我这个作师兄的。”
“大师兄,这样说咱们就见外了。我在剑宗的这些日子,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在自己家里,我怎敢埋怨自己的亲人?”
凌白心中感动,将他一把搂过去抱住,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杨晋一眼中一热,胸口一酸,忽然瞧见身后和丘丰站在一起的叶灵珊。
对方此时一身素白长裙,头发和其他嫁人之后的女子一样盘在头上,看到杨晋一的目光看向自己,她竟将头低了下去。
“她从来不会回避自己的目光。”杨晋一心中痛道。
他怔怔地望着这两人,但觉他们站在一起,那才是郎才女貌,万分登对,心中不免又酸了一酸。
“她还会为我流泪吗?”
杨晋一心中刚刚问道,大师兄凌白便就搂住他的肩,道:“今晚你回来朴混峰,咱们师兄弟聚一聚。你还记得重剑峰的李毅师兄吗?”杨晋一“嗯”了一声,“他晚上也要来找你,还有莫崖,你们在前山已经见过了,他受伤之后,就一直在炼药殿养伤,今晚将他也叫上一起。”
杨晋一忽然想到一个人,问道:“陆师兄呢?”他看看凌白,又看看岳乘风。
后者二人对望一眼,相继摇头,岳乘风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道:“死了。”
杨晋一咬紧了牙齿。
当年他们一行人在前山喝酒,这位陆师兄曾经笑他少不更事,不知愁思几何?酒水又是何种滋味?后来他下山,认识了复人九,不,重逢了自己爹爹之后,初识了酒味,知道酒是甜的;之后去了云山门,被师父逐出门墙后,那些年里,酒水的滋味是苦的;再后来,当亲眼目睹了小师姐和丘丰成亲之后,酒水的味道,便一直都是酸的;而在剑宗渡过劫难之后,当认识的人接连死去,一切无法回到过去那个模样时,酒水,酸苦之中夹杂着些许咸咸的味道……
他多么想和这位师兄再喝一杯,告诉他自己已经从酒水中尝到了酸甜苦辣,也能体会当年他相思伊人的情怀,他们两人,或许并没有太多共同点,但在感情这件事情上,两人可谓是同病相怜,各有千秋。
他长呼一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余光里,他还想看看自己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身影,但无论如何,他却没有勇气将目光移将过去。
众弟子陆陆续续的离开,前山也逐渐宽敞了起来,正当杨晋一打算回剑冢峰的时候,就听那个熟悉的声音道:“小师弟。”
杨晋一身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