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天上下刀子,你也得给我立刻回去,还你舅舅清白。
否则的话,否则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不孝子。”
旁边的丫鬟看到老太太气坏了,赶紧上前帮她顺气,生怕她哪一口气上不来,就会背过气儿去。
公堂上的王员外也听到了,那可是她姐姐的声音,他的救星来了。
“姐姐,救我,救我。
我一向疼爱的外甥,他联合外人,想置我于死地。”
王员外在外面哭天抢地的喊着,里面的老太太脸上撑不住,在丫鬟的扶持下,气冲冲的来到了堂前,明目张胆的为自家兄弟撑腰。
“他是我娘家的亲兄弟,我看谁敢诬陷他?”
老太太的龙头拐杖狠狠往地面上一戳,声音大,气势十足,地面都颤上三颤。
一向以孝出名的县太爷,又气又恼,刚想派师爷劝劝老太太,谁知道老太太一个反手甩开了师爷,斥责道:
“你从小身康体健,今天你舅舅落难了,你装什么柔弱娇嫩,给我坐堂审案。
我就不信了,在这闵黄县的地界上,咱家还要被别人欺负了不成。
今天我就坐在这里,看你怎么还你舅舅清白的,否则,今天晚上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老太太这是以死威胁,掐住了县太爷的七寸了。
谎言已经被戳破,在众目睽睽之下,县太爷颜面扫地,再装下去也没意思。
把脸一抹,县太爷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不体面了。
下地狱就一起下吧,都是你们逼我的。
一不做二不休,县太爷甩了官服下摆,怒气冲冲的走回公审案前,重重的拍响了惊堂木,冷声道:
“物证与人证所讲不符,原告刘家胜诉,婚事作废,新娘遣送回家。被告王金忠强抢民女做妻,罪大恶极,杖责八十,此案完毕。”
此时不但王员外傻眼了,外面的一群人等都呆住了。
王员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亲外甥这么判决,其他人是因为不相信县太爷会大义灭亲,还这么迅速。
杖责八十,就王员外那身子板死两次都绰绰有余。
“你,你,你,你不是我儿子!”
老太太一句话没说全,人已经晕了过去。
此时的场景就格外的有趣,外面的百姓想笑又不敢笑。
官司打赢了,在场每一个支持温美酒和刘家的百姓都有功,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谁心里不高兴。
可是县太爷的母亲因为这件事情晕倒了,大家要是在此时欢呼雀跃,不免有点幸灾乐祸的嫌疑。
当然了,温美酒也是这样的心理。
不过,打死王员外可不是她的目的,况且经过刚才县太爷审案的情况,她也明白县太爷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舅舅被人打死,很有可能在打手身上做文章。
真要是走到了那一步,也只不过是隔靴搔痒,根本伤不到王员外分毫。
眼下,县太爷也是被他母亲和王员外给气的,说一些气话,让大家消消气罢了。
看吧,县太爷接下来肯定还有别的动作。
果然,县太爷冲到了他母亲的身边,声泪俱下的哭喊了起来。
“母亲,都是儿子不好,是儿子把您给气着了,你快醒醒啊!
只要你能醒来,让我做什么都行,实在不行了,我就,我就替舅舅挨了八十杖责,也算是为您尽孝了。”
说完,他把母亲往地上一放,一边解衣,一边冲着衙役们命令道:
“来,把我押下去,替舅舅挨了那八十棍棒。”
师爷连哭带喊的跪着倒腾到了他的身边,道: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您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受此大刑,这也不关您的事儿啊!”
师爷使劲儿摁住了他解开衣衫的手,县太爷则使劲儿挣扎,俩人在地上扯来扯去,场面痛苦不堪。
“那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一边是对我恩重如山的舅舅,一边是待我如珠如宝的母亲,一边是我视若父母般的百姓,辜负了谁,我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大堂上?
这种情况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也别劝我了,兄弟们,来吧,对我别客气。”
县太爷对着左右众衙役吼叫,众衙役惊慌失措,纷纷跪在地上,低头表示不敢。
师爷跪着,倒腾着双腿去了刘相公夫妇面前,一个劲儿的摇晃刘相公,央求对方救救县太爷,放王员外一马。
猫哭耗子假慈悲,县太爷这是在演苦情戏,博取大家的同情,想为王员外开脱。
洞察到了这一点儿,温美酒内心呵呵一笑,她还是先下手为强吧,省得刘相公一时考虑不周全,再把幕后的她给说出来。
伸脚踢在了离她最近的管家小腿上,管家惊慌失措的回头看人,就看到了温美酒笑意盈盈的一张脸。
勾了勾手指,待那管家把脑袋伸过来时,她小声道:
“去把你家员外扶起来,咱们可以打个商量。”
管家一副你算哪棵葱的眼神,上下把温美酒打量了一番,冷哼一声:
“和你商量得着吗?”
确实,在这公堂之上告状的是刘相公,刘相公的女儿已经被温美酒半路替换,此时正安安稳稳端坐在闺阁里绣花。
刘相公之所以愿意来告状,是为了以防后患。
要是刘相公原谅了王员外,不再追究他的后续责任,也就不存在什么杖责八十了。
温美酒认识刘家人没多久,不能担保刘家人面对县太爷的哀求,不会临时变节,她也不能把赌注压在别人身上。
嘴角微微一勾,温美酒轻声道:
“你以为杖责八十,是县太爷随口说的数儿吗?
就算刘家原谅了你家老爷,我这边可是还有冤情未陈,要不,我现在趁热打铁,也去......”
管家瞬间被点醒了,这八十是刚才自家老爷和眼前这位姑娘打赌的数儿,要是这姑娘一激动又告上他家老爷一状,不管谁有理,县太爷目前正在气头上......
“姑娘慢着,慢着,我这就去扶我家老爷去。”
刘员外此时欲哭无泪,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不知道是哭是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外甥狗”为了他,还这样低声下气起来了。
他是该感激,还是该愤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