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泼墨,无影宫沉寂无声。
路冠鸣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暗暮阁。
她照着地图的描绘很轻易便找到了噬血潭。
路冠鸣本以为噬血潭只是一汪普普通通的潭水,没想到亲眼所见竟真如名字一样,潭水赤红似血,在夜幕下散发出鬼魅的气息。
夜色微寒,路冠鸣感到一股深深的冷意席卷而来,她仿佛真的闻到了潭水中的阵阵刺鼻血腥,突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名的恐慌促使她想要尽快逃离这里,可还未等她抬脚走开,血红的潭水中竟惊然涌现出一个人!
那人浴血而出,上身赤裸,完美的肌肉线条尽数暴露在路冠鸣眼前。他虽然全身都挂满了血珠,但并没有被血色侵染,眉眼肌肤依旧是光洁如玉。
那一瞬间,路冠鸣有些看呆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美象。那人冷毅的面庞上有几道血珠缓缓滑落,更添几分邪魅,他抬眼朝她望去,强大的气息逼人心弦,仿佛要将她吞噬。
“独孤夜……”路冠鸣当然认出了他,这世上拥有完美面孔却有着嗜血心肠的人,只有他!
路冠鸣对上独孤夜锋利的目光,他眼中的锋芒就像是一把剑,能瞬间刺穿她的心脏。她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是楚离故意将她引来,噬血潭是独孤夜的私地,她突然闯来必死无疑!
转眼间,独孤夜已经上岸并迅速披上了黑袍。
路冠鸣拔腿就跑,可是却被独孤夜无形的掌力牵引,怎么也动弹不得。
他幽幽地望着她:“敢闯入这里,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路冠鸣有些恐慌地说:“我……我不是有意的。”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路冠鸣摇了摇头。
独孤夜单手一挥,强大的真气自掌心运出,流转到噬血潭中,无形的力量将潭里的一颗头骨捞出,滚落在路冠鸣脚下。
那头骨血淋淋的,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独孤夜冷笑道:“本座每隔七日便要到此浴血滋养精元,这噬血潭中的尸骨已经数不胜数了,其中不乏像你这样的自寻死路之人。”
“你……你竟然用人血滋养精元!”路冠鸣虽有几分犯恶心,但转念一想这也没什么可稀奇的,像他这样的大魔头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怎么?害怕了?”独孤夜缓缓向她逼近,嘴角还挂着一抹得意的冷笑。
路冠鸣见他步步紧逼,不由地往身后退去。
直到退无可退,他把她彻底逼到了墙角。
他身上的煞气太重,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路冠鸣有种强烈的压迫感,甚至不敢抬眼看他。
独孤夜阴冷地说道:“上次我饶过了你,这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路冠鸣故作镇定,内心却惊恐万分:“你我无冤无仇,你没必要杀我。”
独孤夜不禁笑道:“本座杀人无数,从来不管有没有必要,只要我想让谁死,谁就断不能活!”
“可是……”路冠鸣拼尽全力想出应对的方法,她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她还有未完成的夙愿。
“可是什么?”
“若是我对你还有用呢?”
独孤夜不屑地瞥着她:“你对我能有什么用?”
“你不是一直都觊觎绝尘山庄吗?我是绝尘山庄的大小姐,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把绝尘山庄拱手相让。”
“笑话!路冠鸣,你可真有意思,把本座当三岁孩童耍吗?”
“我爹说过将来让我继承山庄,以后绝尘山庄就由我说了算,只要你放我离开这里,我……”
“得寸进尺!”独孤夜打断了她,“你现在性命难保,还想让本座放你出去?”
路冠鸣见骗不了他,便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意念。她明白,面对这么一个大魔头,她是不会有生还的可能,倒不如坦然面对生死。
“既然你想让我死,那我说什么都是徒劳。”路冠鸣从腰间拔出用来防身的匕首,视死如归地瞪着他,语气坚定地说道,“用不着你动手,我不想死在你这种人手里。”
她的眼眸中已然没有了之前的怯懦,而是充斥着恨与坚韧。
独孤夜有些心惊,以往见过的女子不是跪地求饶,哭哭啼啼,就是巧舌如簧,想尽办法。
第一次见这么干脆要自杀的。
不知为何,独孤夜突然想让她活着。
他是头一回自动消除了杀气。
眼看路冠鸣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腹腔,就要用尽全力刺去,独孤夜竟然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了这一切。
路冠鸣有些困惑地望向他,厉声道:“你干什么?放手!”
独孤夜一把夺过匕首,轻而易举地就将它用真气摧成粉末,冷言道:“真没想到世间竟有你这么蠢的人,别人还未动手,就要自我了结?你是有多不惜命!”
“我不想死在你手里!”路冠鸣目光如炬地瞪着他,“因为你不配!”
“本座不杀你,你走吧。”
路冠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吃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大魔头真的就甘愿放过她?
“趁本座现在还没改变主意,赶紧滚。”独孤夜又说了一遍。
路冠鸣反应过来后,拔腿就跑。
“慢着!”
正当她以为脱险窃窃自喜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独孤夜的声音。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整个身体都僵在了原地。
“你说以后将绝尘山庄拱手相让,本座记住了。”
路冠鸣没有理会他,加快脚步离开了。
……
一回到暗暮阁,路冠鸣就发现穆琉枫正在满世界找自己。
见她终于回来了,穆琉枫连忙走上前去,脸上由初始的喜悦瞬间转变为了责怨,怒声质问道:“你跑去哪里了?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乱跑!你为什么不听?”
路冠鸣垂下头,有些委屈地轻声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离开这里你还能去哪儿?”穆琉枫反问道,“回绝尘山庄吗?然后被你那个混蛋哥哥害死,还是去找下落不明的周瞳光,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那在这里我就好过了吗?”路冠鸣语气尖锐地朝他吼道。
压抑那么久的情绪似乎全在这一刻爆发了。
她恨这里的一切,所有的经历都像噩梦一般,令她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希望。
看她情绪失控的模样,穆琉枫微怔,内心深处仿佛被针刺痛了一下。
过了半晌,他才慢慢说道:“别忘了你中了地狱血莲,你既然已经答应了为我所用,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可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路冠鸣眼角留下了两行热泪。不知为何,一向坚强的她从未在陌生人面前哭过,可面对穆琉枫,她只想把内心深处积压的委屈尽数倾诉。
看她哭了,穆琉枫既心疼又慌乱,他连忙关切地问道:“你到底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事了?”
路冠鸣抹了把眼泪,双眸微红地瞪着他,冷冷说道:“你还是去问楚离吧,你想让我活着,别人不一定与你想得一样。”
言罢,她便走进房门把自己牢牢锁死在里面,不再理会任何人。
她觉得很累很累,累到不想言语,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
穆琉枫说得对,离开这里她又能怎样呢?尽管她知道父亲在沙北还暗养了一派分支,可是只有父亲本人才有权利调遣,她就算去了也没用,无人会听命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