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冠鸣不禁一愣:“假的?”
薛海宁道:“没错,擎天碧玉盏应该也是假的。”
路冠鸣愈加吃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难道我爹……骗了你?”
“嗯。”薛海宁点了点头,“原以为昆仑山的仙鹤一族守护擎天碧玉盏的传说是个幌子,没想到你也是个幌子。”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路伯伯当时抛出你这个幌子只是为了引人救你罢了。绝尘山庄乃是名门正派,他又一身清骨,怎会甘愿为了一己私欲做出危害天下苍生之事?”
“我早就该想到的,他是不可能说出擎天碧玉盏在哪里的。不过,路伯伯还真是聪明,弄了那么多的幌子防备那些个心术不正之人。”
“估计眼下慕容虚无应该也已经发现自己被骗了。”
路冠鸣仔细思索着薛海宁的话。
他说得对,爹一生清骨,怎么可能真的不顾天下苍生轻易说出擎天碧玉盏的所在之处?
只是她没想到爹的心机竟如此深重,居然设了两道迷惑人的幌子,其中一道还是她这个亲生女儿。
那真正的擎天碧玉盏在哪里呢?
路冠鸣不禁想起自己之前经常会做的一个梦。
那个梦里,她来到了昆仑雪域的冰窟。
冰雾缭绕,如梦如幻。
恍若缥缈仙境。
母亲静静地躺在一张晶莹剔透的冰床上。
她冰肌如雪,通体似玉。
仿佛冰做的骨,雪做的肉。
美得是那么不真实。
她双目紧闭,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怀中还抱着一个莹润无瑕的翡翠盏。
路冠鸣望着母亲,伸手触碰了一下她怀中的翡翠盏,似乎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神力。
……
小时候,母亲是她最亲的人,比父亲还要亲。
可是七岁那年,一向健康的母亲却突然重病去世了。
她并没有亲眼看到母亲生病。
仿佛在一夜之间活生生的人就消失了。
生病去世是父亲的说辞。
不过在那之后,庄里流言四起。
很多人说其实是母亲背叛了父亲,跟着其他男人私奔了。
因为有人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带走了母亲。
父亲从未告诉过她真相。
可是在梦境中母亲却来看过她一次。
梦里的母亲还是那么美。
她说:“鸣儿,不要难过。娘其实是仙鹤一族的圣女,担负着拯救苍生的使命。圣女体内流淌着至纯之血,不可入红尘,眷世俗,若生出杂念,便不能心无旁骛。”
“娘这辈子是注定不能结婚生子的,可我却背叛了祖训爱上了你的父亲,并与他成婚生下了你,势必要受到惩罚。”
“你舅舅受族长的重托来寻我了,按照祖训我和你爹就只能活一个,娘选择让他活下去,自己愿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不入轮回,徘徊在幽冥河畔,奈何桥边。”
“鸣儿,娘体验过人生百态,世间情爱,虽死无悔。但你爹天性风流,并非良配,他是个好父亲,却不是个好丈夫。对路冠扬而言,他可能连个好父亲都算不上。”
“娘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世间人无完人,男人多半天性凉薄,真正能称得上是良配的少之又少,在男尊女卑的背景下你父亲这样的已经是许多女人求之不得了。”
“可娘不想让你将来委屈了自己。鸣儿,嫁人并不是女人唯一的出路,娘给你起‘冠鸣’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能像男儿一样坚强果敢,自立自强。”
“若是此生遇不见良配,那就宁缺毋滥。千万不要为了嫁人而嫁人,一定要是真心喜欢,待你如至宝,护你在胸怀,捧你上心尖之人。”
“遇不上这样的良人就命中独美,我们女子即使是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明白吗?”
……
那天在梦里母亲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大部分都忘记了。
她一直觉得这只是个梦而已,当时并未多想。
以为是自己太过于思念母亲。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现在她却不这么认为了。
她联想到梦境中母亲怀里抱着的翡翠盏,这应该就是冥冥之中的一个信号。
她和母亲心有灵犀,只有她才能感应到这些。
那怀中的翡翠盏一定就是擎天碧玉盏。
父亲居然把擎天碧玉盏藏到了母亲那里。
母亲是仙鹤一族,尸身不朽不腐。
仙鹤一族冰窟为坟,冰床为棺。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么重要的宝物居然会在棺材里,还被死人拥入怀中。
原来这里才是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
路冠鸣不禁佩服起阿爹缜密的心思。
薛海宁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并且半天还没回过神儿来。
便忍不住问道:“云歌妹妹,你怎么了?”
路冠鸣注视着他,认真地说道:“我好像知道真正的擎天碧玉盏在哪里了。”
……
夜里。
路冠鸣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里一直念着穆琉枫的事情。
她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掘墓盗尸。
也不知道现在阿爹的遗体在何处。
白天她跟薛海宁讲了这件事,薛海宁当即就说翌日便带人去无影宫找穆琉枫算账,把遗体抢回来。
可是路冠鸣总觉得这样做太过莽撞,有些不妥。
她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却无更好的主意。
这时,窗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
“谁?!”
路冠鸣连忙警惕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死死盯着窗户。
突然间,一支飞镖穿过窗户扎在了她榻前的木栏上。
旋即,黑影一闪而过,窗外便彻底没了动静。
路冠鸣拔下飞镖,发现上面有张字条。
她拿下字条,展开。
清晰地看到了一句话:
“路冠鸣,当初你嫁到平阳谷一事,背后谋划之人正是穆琉枫。”
……
清晨。
雨过天晴。
路冠鸣刚从厢房里走出来,便听到大门那边吵吵嚷嚷的。
她急忙走了过去,看到门前乌压压地围了一群狼牙帮的弟兄。
“再不走的话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快滚!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你一个魔教邪徒竟敢纠缠绝尘山庄的大小姐!还寻人寻到这里来,真是放肆!”
……
“她不在绝尘山庄,那就一定在这里。我不想跟你们动手,可今天必须要见到她。若你们再阻拦,那我只好得罪了!”
……
“你这臭小子断了一条手臂口气倒是不小!”
“再不走的话连你这条机关臂也保不住了!”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吧!重伤未愈就敢独自闯入狼牙帮,是不要命了吗?”
……
“那就试试,看究竟是我不要命还是你们不要命,也正好拿你们测验一下这条机关臂的实力。”
……
双方互不相让,剑拔弩张。
眼看就要打起来。
路冠鸣冷笑一声,抬步向前。
朝被阻隔在门外的那抹身影大声说道:
“拿他们测验多没意思,不如让我来领教领教!”
她双手背后穿过众人。
清亮的眸子宛如火炬,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之人。
“穆阁主今日若是来比武的,我随时奉陪,可若是有其他事,那就请回吧!”
“鸣鸣……”
穆琉枫见到她,急忙上前一步,却被狼牙帮的两个兄弟挥剑拦住。
他们中间隔了一丈的距离。
路冠鸣对上他的视线,神情淡漠:“穆阁主若是再这么叫我,休怪我不客气。”
他今日未戴铁面具,呈现给众人的是张人皮假面。
一旁的狼牙帮弟兄们看着美若天仙的路冠鸣面对着一个奇丑无比的男人,脸上纷纷露出嘲弄的表情。
穆琉枫则一脸虔诚地望着她:“鸣鸣,你相信我,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解释的。”
路冠鸣慢慢走到他身前。
抬眼凝视着他,淡如水地说道:
“好,你解释,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