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萤火虫的光芒闪烁,徐徐坠入夜色。
晚风温柔,萦绕在田野间的诗情画意恍若月光下的一波春水,轻轻荡漾。
路冠鸣和独孤夜坐在树下,相依相偎。
他的神色很温柔,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美好。
之前和师父在一起时,他们畸形的关系见不得人,带给他的全是伤痛,从未像此刻这般心安过。
他垂眸凝望着她,心想也许是上天怜悯他这辈子过得太苦,就恩赐给他一个能治愈他,救赎他的人。
照亮他昏暗的世界,给予他一丝甜,不至于让他彻底入魔,保留那么一点人性。
路冠鸣慵懒地靠在他怀里,握着他的一只手腕,举到自己眼前。
她轻抚他修长纤细的手指,忍不住夸赞道:
“阿夜,你的手又细又长,真好看。”
话音落,他的衣袖滑落了几寸,洁白的手腕彻底展露在她眼前。
只是手腕上有许多纵横交错的刀疤,一道道,数都数不清。
这些长短不一的疤痕新旧叠加,看上去触目惊心。
其实在黑龙潭救下他,给他包扎上药时,路冠鸣就看到了他手腕上的疤痕。
并且两个腕上都有,一直延伸到小臂的肘窝。
这些疤痕明显不是与人打斗时造成的,像是自己所为。
她很是好奇这些伤疤的来历,只是当时独孤夜与她不熟,她也不好意思过问。
现在,她又看到了这些疤痕,就忍不住想问清楚。
“阿夜,你手腕上……”
可她话还没说完,独孤夜就连忙甩开她,瞬时将手腕缩回衣袖。
一副很慌乱的神情,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这些伤疤。
路冠鸣抱住他,温柔地说道:
“阿夜,既然我们在一起了,那你我之间就是没有秘密的,你不是说了吗不隐瞒,我想知道你这些疤痕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独孤夜的语调很冷:“你就那么好奇?”
路冠鸣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当然了,我想了解阿夜,想知道关于阿夜的一切,包括过往的种种。”
独孤夜淡声道:“别问了,没什么的,那些事我都忘了,以后我们两个好好的就行。”
路冠鸣撒娇般地说道:“阿夜,你就告诉我嘛!还是你说的我们之间不隐瞒,我真的很想知道。”
独孤夜沉默了片刻,望着她期待的目光,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这些刀伤都是和我师父在一起的那段时日,我自己划的……”
他的回答在路冠鸣的意料之内,她更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做出这等极端的自残行为。
她连忙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独孤夜淡若秋水地说道:
“她总是一边哄着我,一边和她丈夫卿卿我我,每次想杀她丈夫都犹豫不决,几次三番改变主意……我们的关系也见不得人……自从跟她在一起后,我老是失眠,整日过得浑浑噩噩,心里难受却只能忍着……”
“她还对我忽冷忽热,一吵架就要与我断绝关系,说些伤人的话……还说我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没资格管束她……我威胁她的那次,只是不想失去这段感情,并没有真的想伤害她,可她居然派人暗杀我……”
“暗杀失败后我当面戳穿了她,想跟她同归于尽,她就甜言蜜语地哄我,还向我承诺以后……类似的事情很多,我明知她在骗我,可还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相信她……”
路冠鸣听后不由地蹙起眉,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又问道:
“那你们……都是为什么吵架?”
独孤夜道:“为她丈夫,为她对我忽冷忽热的态度,为她总是想与我断绝关系……还有就是,她忍不了我的管束,说我不正常……”
路冠鸣好奇地问:“阿夜,你是怎么管束她的?”
独孤夜眼睫微垂,轻声说道:
“我每天都会询问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让她一五一十地叙述给我,有时还不停地追问细节,一开始挺好,可时间久了她总是不耐烦,不愿意多说,生出逆反心理故意跟我对着干,她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觉得不安。”
“有时……我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会很气愤,冲她发脾气,甚至……掐她的脖子……几次后,她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我受不了她冷淡的眼神,变得更加暴躁,慢慢的形成了恶性循环,我跟她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
路冠鸣觉得独孤夜的性格确实很极端,往坏了说是偏执,往好了说是太没有安全感。
这样的管束时间长了任谁都会无法接受。
她突然有点理解他师父为什么会受不了他。
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思想已经很成熟,不可能整天沉浸在情爱之中,论心计论手段都在独孤夜之上,她只会跟对自己有利的男人在一起,不可能自我内耗。
而独孤夜这种极端的爱会伤害到她,她想远离他再正常不过。
路冠鸣托起下巴瞅着他,柔声问:“阿夜,那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