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夜看她并不解气,眉头反而还蹙得更紧了,眼神里盛满失落,卑微地说道:
“思思,那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我?你说什么我都去做好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路冠鸣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阿夜,你的手臂都成什么了?还不爱惜自己!难道你都不会痛的吗?”
独孤夜眼睑轻阖,低声道:
“我不怕痛,心里难受时身上越痛越好,身上痛了,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路冠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连忙拉着他就走,说道: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赶紧去包扎上药。”
独孤夜眼眸中迸出一缕微光,问道:
“思思,那你是……原谅我了?”
路冠鸣边走边说道:“好好包扎我就原谅你。”
……
夜里。
两人在榻上相拥而眠。
路冠鸣本想单独睡,可独孤夜却像狗皮膏药似的,非要跟她黏在一起。
他再三保证成亲前绝不碰她,只是搂着她睡。
路冠鸣推脱不掉,便只好妥协。
不过,独孤夜这家伙倒也安分,和衣而睡,并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路冠鸣快睡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白天在正殿门前听到的他跟冷樾的对话,侧目瞅向枕边人,问道:
“阿夜,你为什么一定要给林家送去那么多钱?三千金也太多了……”
独孤夜凝视着她,说道:
“之前他们那么想让你嫁到冯家,甚至是以死相逼,可我带你走的那天,他们却很支持,难道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路冠鸣笑道:“那有什么奇怪的?你杀死土匪时可把他们给吓坏了,你要带我走谁敢阻拦?”
独孤夜道:“不止是这个,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许诺会给林父一笔钱,他们想让你嫁进冯家,无非就是为了钱,我可以加倍给他们。”
路冠鸣有些惊讶地说道:“阿夜,你居然……”
独孤夜淡然一笑:“我说过不会亏待你,还有你的家人。”
旋即,他神色有些冰冷:“其实,他们也没那么好,并不算是你真正的家人,就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才会不顾你的感受硬是逼着你嫁进冯家,只为了自己的利益。若不是看在他们救了你的份上,我才不会给他们好脸色呢。”
说着,他疼惜地凝望着她,眸中似有盈盈光亮在晃动,语气柔和到了极致:
“思思,你在凌云宗没有感受过关爱,后来到了林家村他们表面上对你好,实际上也是唯利是图,以后跟了我,我会好好对你的,把你缺失的爱全都补给你。”
话音落,他便在她额头上印下缱绻的一吻。
路冠鸣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竟对他生出一丝愧疚。
可她一想起摧动情花的使命,瞬间又恢复了理智。
二人聊了会儿天,在不知不觉间,路冠鸣沉沉睡去。
……
看她睡着了,独孤夜帮她盖好被子,在昏暗的夜色下痴痴地望着被仔细包扎过的手臂。
回想起白天她为自己担忧的神色,以及细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的画面,他就不由地唇角上扬,心里感觉暖暖的,怎么也睡不着。
他后悔当时下手太轻。
应该再狠一点,最好是朝着胸腔或者腹部刺去。
这样伤势能更重,她的关爱和在乎就会比现在还多一点。
他自残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他。
还给他细心地包扎伤口。
之前为师父自残的时候,师父虽然也救过他,但那是命令婢女帮他包扎的,给他的关怀微乎其微。
被心爱之人包扎伤口,这么美好的感觉他还是初次尝到。
简直就像上瘾了一样,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手臂的疼痛转为了内心的满足。
在甜蜜的痛楚中,他也逐渐进入了梦乡。
……
路冠鸣一直都有起夜上茅厕的习惯。
朦胧中,夜色正浓。
她上完茅厕,迷迷糊糊地回了厢房。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紧紧抱住。
被这么一抱,睡眼惺忪的她瞬间清醒。
还以为是哪个无耻的登徒子,趁着夜色耍流氓,正要抬掌给他点儿教训,定睛一看,居然是独孤夜。
这家伙不是睡着了吗?
怎么会突然……
独孤夜抱她很紧,语调中竟透出一丝哭腔,嗔怨道:
“思思,你去哪里了?!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
抛下他一个人???
路冠鸣听得是一头雾水。
她只是起夜上个茅厕而已,怎么就算是抛下他了?
“阿夜,你……怎么了?我只是上了一趟茅厕……”
路冠鸣看身前之人一副快要碎掉的模样,生怕他再生事端,连忙解释道。
独孤夜仍是不松开她,说道:
“下次再上茅厕,能不能叫醒我?我陪着你。”
路冠鸣不解地说道:“阿夜,没这个必要吧?我上茅厕你都要跟着去吗?”
她着实搞不懂独孤夜的脑回路。
身前的男人搂她更紧,简直要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昏暗的夜幕下,清冷的月光折射进厢房。
哽咽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我睡眠很浅,是做杀手时养成的习惯,夜里总要醒那么几次……思思,我不想一睁眼看不到你……”
“方才……我摸不到你,睁开眼看到榻边空空如也……那一刻,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我之间只是一场梦……”
路冠鸣伸出双臂回抱住他,轻抚着他的后背,很有耐心地安慰道:
“不用怕阿夜,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之间也不可能只是梦,这辈子我都会陪着你,一直在你身边。”
有了她的安抚,独孤夜情绪稳定了许多,说道:
“那你以后不管起夜做什么都叫醒我,我陪你去好不好?”
路冠鸣道:“这样你不怕睡不好吗?”
“不怕!”
独孤夜刚松懈的环抱瞬间又紧了不少,把路冠鸣箍得上半身生疼。
路冠鸣无奈地点头道:“那好吧,只要你不嫌烦,以后我都叫醒你。”
……
后半夜,路冠鸣只想好好睡一觉,可是身后的男人却搂她极紧,连自由翻身都不能。
稍微挣扎一下,他便箍得更紧。
紧到喘息不过来,更别提正常睡觉了。
她不由地感叹独孤夜这样在外人面前杀伐果断,阴狠手辣的男人,对内居然是个粘人精!
而且脆弱到一捏就碎……不对,是不捏也碎……
看来以后是没办法好好睡觉了……
不过,她似乎也找到了和他相处的诀窍。
那就是哄着他,让他感觉到被爱和在乎。
不知为何,路冠鸣有些心酸。
缺爱的人总是卑微地索要爱。
可真正的爱从来都不是靠强行索要来的。
爱只会流向不缺爱的人。
因为爱本身就是一种引力,而不是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