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
无影宫内张灯结彩,囍气环绕。
正殿门前的石阶上,独孤夜一身花纹繁复的喜服,身姿宛若挺拔的松柏,立于殿前,以往的阴翳之色全然退去,犹如一位风华绝代的俊朗公子。
绝美的脸上洋溢着这辈子最生动,也最喜悦的表情。
石阶下的一片空地上,无影宫三阁和众下属井然有序地排列祝贺。
红毯从石阶上一路向下,延伸到正门。
婢女们不断向空中撒着花瓣。
花瓣缤纷飘落,场景美不胜收。
路冠鸣身着鲜艳的喜服,头盖红纱,在婢女的搀扶下从宝塔琉璃顶的花轿里走出。
随后缓缓踏上红毯。
在敲锣打鼓声和众人的祝贺声中,一步步走向独孤夜。
对于路冠鸣而言,这场婚礼和之前被逼无奈嫁入平阳谷时一样屈辱。
头顶红纱,她的视野是喜庆的红。
内心却是一片戚然。
披过两次嫁衣,可都不是为心爱的男人。
而这次,居然还是嫁给杀夫仇人。
一想到晚上要和不爱的人入洞房,她就不由地感到排斥和厌恶。
红毯两侧的婢女不断在路冠鸣身上撒下花瓣和红色的剪纸。
她刚踏上石阶的第一层,独孤夜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她伸出了手臂。
尽管隔着红纱,视线很模糊,她还是能依稀望见独孤夜脸上挂着生动的笑容。
此刻他的脸,也许是此生最柔情的。
将要踏上殿前的高台之际,路冠鸣也伸出手,置在独孤夜掌心。
他骨节轻轻蜷起,牵着她面向众人。
二人并排立于大殿门前,仿佛一对天赐良缘,郎才女貌的璧人。
他侧目深情地凝望了她一眼,温柔地说道:
“思思,你放心,这辈子我绝不负你。”
路冠鸣也很配合地说道:“阿夜,我也是。”
这时,一股强大的真气将无影宫大门前的石柱震碎。
巨响过后,尘烟漫天。
众人纷纷向大门望去,只见慕容虚无带着几名手下,神色嚣张地闯入。
独孤夜正纳闷他们是怎么找到无影宫具体位置的时候,慕容司空突然从大殿顶部现身。
右脚一旋,大殿屋顶的琉璃瓦片便如飞石一般朝独孤夜攻去。
独孤夜抬手轻轻一挥,琉璃瓦片瞬间被真气滞于空中。
随后指节蓦然一握,瓦片顷刻崩裂。
慕容司空从屋顶跃下,轻盈落地。
盯着独孤夜轻蔑地笑道:
“无影宫宫主,别来无恙啊。”
独孤夜眯起狭长的眸子,冷言道:
“今日是本座大婚,你们虚空神教来凑什么热闹?!”
慕容虚无大笑道:“自然是想讨杯喜酒喝喝,不知宫主可否赏脸?”
慕容司空则讽刺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无影宫宫主好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被废掉武功的滋味儿如何?如今看来你的功力已然恢复,还想不想再尝试一次?”
独孤夜冷笑道:“本座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们今日来到底有何目的?大可直言!”
慕容虚无神色凛冽道:“我们兄弟二人早就看无影宫不顺眼,当然是来杀你的!”
独孤夜嗤道:“杀我?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这可是无影宫的地界,你觉得你们能讨到便宜吗?不瞒你说,整个无影宫不仅机关重重,地底下还埋了足以毁灭一切的炸药,本座真是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愚蠢到自投罗网,前来送死!”
慕容虚无道:“结论可别下得太早!今日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我们兄弟二人既然有胆量前来,必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言罢,便施展幽冥地葬神功向独孤夜攻去。
独孤夜连忙将路冠鸣护在身后,凝聚内力迎击。
他的夜魂三魔虽然已经恢复了几成,但对付幽冥地葬神功仍是吃力。
不过,只要慕容司空不出手,他与慕容虚无一对一还是有把握伤到他的。
无影宫众人也冲上来与慕容虚无的手下和慕容司空缠斗。
场面一片混乱,打打杀杀的兵器碰撞声和嘶吼声不绝于耳。
由于慕容虚无太轻敌,并未使出幽冥地葬神功第十重,竟被攻势汹汹的独孤夜一掌击伤。
他唇角溢出一道血痕。
独孤夜的手臂也被他强大的内力震伤,鲜血蜿蜒流淌。
“阿夜……”
路冠鸣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他几天前自残,伤势很重,如今面对慕容虚无胜算渺茫。
独孤夜温柔地冲她说道:“思思别怕,我会保护你。”
旋即,他向正在与慕容虚无手下缠斗的冷樾命令道:
“冷樾,快启动机关!今日就让慕容氏兄弟有去无回!”
他话音刚落,慕容司空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在路冠鸣身前。
“思思……”
独孤夜还未来得及护住她,慕容司空手里的匕首就已经抵在了路冠鸣的颈间。
“慕容司空,你有什么冲我来!快放开她!”
独孤夜眸中的冷芒凝结成冰,语气凌厉地冲他嚷道。
慕容司空手里的匕首一边在路冠鸣脖颈处蠢蠢欲动,一边讥讽道:
“世人都说无影宫宫主不近女色,没想到居然也是个情种,只可惜,你的眼光太差了,竟会看上这等平平无奇的女子。”
独孤夜攥紧垂在身侧的指节,眼底杀气升腾,怒吼道:
“慕容司空,你今日若是敢动她!我保证让你们兄弟二人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我知你无影宫的机关厉害,可现在你的女人在我手上!你没资格威胁我!”
慕容司空神色嚣张地勾起唇,阴邪地说道,
“想让我放了她,那你就往自己心口上捅一刀!”
独孤夜眯起眸子,冷嘲道:“你们虚空神教就这点儿出息?!”
“再敢废话我现在就杀了她!”
慕容司空将刀刃在路冠鸣脖颈处轻磨了两下,雪白的颈间瞬时多了一道红痕。
独孤夜眼神中满是慌张,连忙说道:
“别动她!我这就照你说的去做!”
随即,他拔出腰间的短剑,向心口扎去。
剑刃刺入血肉之时,路冠鸣已然做好了受疼的准备。
她在心中暗骂这该死的同感同生。
闭上眼等待痛苦的来临。
可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而独孤夜唇角溢血,眉头紧蹙,脸上的痛苦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感生草又不灵了?
路冠鸣回想起方才他手臂受伤,自己也没有被连累,心中有些困惑不解。
慕容司空看他竟为一个女人捅了自己,语调中的讥讽之意更浓:
“想不到无影宫宫主竟真是不折不扣的情种,简直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旋即,他目光变得冷冽:
“还不够!接着刺!再深一点!”
独孤夜瞪着他,嗤道:“慕容司空,你耍我?!”
“快刺!否则的话……”
慕容司空手里的匕首嚣张地在路冠鸣脖颈处轻轻厮磨,恶劣地威胁道。
独孤夜又举起沾满鲜血的短剑,正要刺入,路冠鸣却大声制止道:
“阿夜,不要……”
独孤夜冲她淡然一笑:“我没事,死不了的。”
路冠鸣顺势问道:“为什么感生草不起作用了?”
“因为我在大婚前夕饮下了解药。”
独孤夜笑容绝美,“思思,既然你愿意嫁给我,那我就不想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我想信你,全身心信你。”
话音落,他神色一凛,蓦地将手中短剑刺向慕容司空。
迅猛如风,令人措手不及。
趁慕容司空对付短剑的间隙,他快速从他手中夺过了路冠鸣。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在这至关重要的一瞬,慕容司空手中的匕首“无意间”一划。
刺破了路冠鸣的脸。
假皮囊被匕首划出一道长长的裂口,顿时萎缩,紧接着飘落在地。
路冠鸣的真容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抬眸间,正对上独孤夜惊愕无比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