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罚路冠鸣去浣衣坊后,独孤夜便与她分房睡了。
让她搬进废弃的柴房,四面透风,破烂不堪,那是连婢女和马奴都不会住的地方。
可现在,他又将她抱回了寝殿。
郎中来给她瞧过病后,开了个治风寒的方子,说并无大碍。
独孤夜立即吩咐手下抓药,而后让膳房准备一些滋补的药膳。
近两日为了折磨她,都是让她吃一些连下人都不吃的残羹剩饭,甚至馊了的食物。
看躺在榻上的人面色憔悴,似乎还瘦了些,他眼神中满是疼惜,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摸她的脸。
果然像冷樾所说的那样。
他后悔折磨她了。
很后悔。
明明已经铁了心报复她的种种欺骗和伤害,可当看到她倒在雨地里狼狈的身影,他还是心软了。
那一刻,他懊恼自己对她太狠。
路冠鸣昏迷了整整两日,他就不吃不喝也不睡地守了她两日。
直到她烧退,虚弱地睁开眼睛,他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思思,你醒了?”
独孤夜连忙端起榻边的瓷碗,捻着瓷勺轻轻搅动里面的银耳粥,随即舀了一勺置在嘴边吹了吹,递到她唇边,温柔地说道,
“正好这粥也不烫了,我现在就喂你用膳。”
路冠鸣一看到他的这张脸就想起之前李桑兰被侮辱折磨的画面。
像噩梦一样在她脑海中闪现,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恨意,尽管病情刚好转,身体还很虚弱,可她仍抬手用力碰飞了瓷勺,接着又碰翻了瓷碗。
瓷器碎地的声音清脆冷冽。
“思思……”
还没等独孤夜反应过来,她就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耳光。
他脸上旧的淤痕还未消散,又添了一道新伤。
唇角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溢出血痕。
路冠鸣瞪着他,双眼噙泪,恨声道:
“独孤夜,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快放了阿兰!!!”
“你想报复我,折磨我,我可以拿这条命让你如愿!可阿兰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毁了她?!”
他眼眶微红,神色却淡然冷冽,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她:
“路冠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逼的……事到如今,你怪不得旁人。”
“被我逼的?!”
路冠鸣嗤之以鼻道,“你还真会为你自己的恶行找借口!”
“借口?”
独孤夜冷笑,目光骤然凌厉,
“臭名昭着的魔教教主作恶,还需要借口吗?路冠鸣,这些日子以来我在你面前卑微到了极致,是不是已经让你忘了自己招惹的是个什么人?如果你忘了,那我现在就提醒你。”
“我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舍得伤害你,对待别人却有的是阴狠手段!如果你不想李桑兰死的话,以后就在我面前乖乖的!明白吗?!”
路冠鸣恨声大嚷道:“你做梦!想让我变成你的提线木偶,任你摆布?!呵,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你若再逼我,我就立即死在你面前!看你还怎么威胁一具尸体!”
独孤夜眼底布满阴翳,凑近她,冷鸷的气息如同乌云般压过来。
他用一双瘆人的眸子逼视着她,狠戾地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颚,指腹深陷她的脸颊,摁出白痕。
“路冠鸣,你以为死就能解决一切了吗?就能让所有的恩恩怨怨彻底终结?做梦的人是你才对!我爱你入骨,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你?!”
他脸上的病态已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笑容像暗夜里狰狞的魔鬼,幽然道:
“我爱你所有的模样,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你,我的爱就永远不会消逝,所以,即使你变成了一具尸体,你也依然是你!”
“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暗夜摄魂掌吧?如果你不想变成乌祁那样只忠于我的行尸走肉,从现在起就老老实实地跟我在一起,忘记一切过往!”
“路冠鸣,死并不是终结,而是开始,你永远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言罢,他松开她,看她一脸惶恐愤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眉宇间满是掌控猎物的愉悦。
随即,他吩咐婢女重新端上来一碗银耳粥,动作轻柔地喂她,眼神里却藏满锋芒。
路冠鸣强忍着恨意,不适和憎恶,乖乖将递到嘴边的粥咽下。
他满意地笑了笑,拿出丝帕擦干净她嘴角的饭渍。
动作中满含体贴,可眼底里的阴翳之色却更重:
“这就对了,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思思心里应当明白。”
……
翌日正午。
寝殿。
路冠鸣和前两日一样,郁郁寡欢地闷坐着。
婢女端来了一碗香喷喷的肉汤,放到了桌子上:
“路姑娘,宫主昨日上山打猎,收获了一头麋鹿,这是鹿肉汤,对您的身体有滋补之效,您快趁热喝了吧。”
路冠鸣走到木桌前,打开汤盖,里面果然是黄澄澄的肉汤,香气扑鼻,看着就很有食欲。
她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又吃了一块鹿肉,虽然感觉有些奇怪,和以往吃的口感不同,但并没有多想,还是将碗里的肉汤吃得一干二净。
待她用过膳,独孤夜缓缓走了进来,面带笑意地询问:
“方才的鹿肉汤,思思可还满意?”
路冠鸣点头道:“嗯,你昨日去打猎了?”
独孤夜并不回答她,在木桌前坐下,神色悠然。
沉默了片刻,突然极其平淡地说道:
“那鹿肉汤其实是风铃。”
路冠鸣一愣,心尖微微颤动。
她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拧紧眉头道:
“这……这是何意?”
独孤夜凝视着她,笑得极冷:
“那不是鹿肉,而是风铃。”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路冠鸣只觉得脑中天崩地裂,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平复住跌宕的心绪,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你把风铃……”
“没错,我把她杀了。”
独孤夜的神情似是在说一件稀松寻常的事,语气淡然如烟,
“然后就把她做成了汤。”
看着她表情在逐渐变化,眉头越拧越紧,他恶劣地笑道:
“怎么样啊思思?她的味道还不错吧?”
路冠鸣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忙捂嘴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可他的神色却愈加恶劣,还带有一丝玩味。
她呕吐了半天,用丝帕擦干嘴,不可思议地怒视着他,痛骂道:
“独孤夜,你还有没有人性?!居然做出这等惨无人道的事来!你真是变态的大混蛋!无可救药的魔鬼!”
他悠然一笑,手肘支着头看她,神色如常:
“思思是不是忘了那天她对你冷漠无情,连一点小忙都不愿意帮你,她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你居然还替她说话。”
路冠鸣嗤道:“所以你就杀了她?!你杀人的理由真是令人不齿!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你居然……你简直视人命如草芥!她好歹也是无影宫的婢女,你有什么权力随意剥夺她的生命?!”
独孤夜轻声道:“思思是觉得我在滥杀无辜?”
“难道不是吗?!”
路冠鸣瞪着他,“不仅如此,你竟然还将她……你就是没有人性,道德沦丧的变态!”
面对她的痛骂,独孤夜并不恼怒,而是痴迷地望着她,说道:
“我这么做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他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前所未有的专注:
“思思应当是第一次喝*、汤吧?是不是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日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便能联想到我,这样你就能将我永远铭记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