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冯府内外张灯结彩。
府内的亭台、水榭、画舫、长廊都被精心装饰一番,愈发美轮美奂。
厅堂、卧榻、桌椅、家具早已打扫的一尘不染,就连人迹罕至的破落仓库,都被清扫三遍。
冯世杰还请了苏州最有名的园艺大师,将园中花草树木重新布局,使庭园景色既不单调,又不落于俗套。
如今的冯府,宛若人间仙境,置身其间仿若飘飘欲仙。
做这些事,自然要花一番大功夫。这段日子里,冯家自冯世杰以下,全都忙的焦头烂额。
然而,他们没有时间休息。
贵客登门之日,冯府上下寅时起床,卯时沐浴更衣,辰时就要出门等候。
冯金川率领冯府家眷、亲朋好友以及万福堂主要人物,浩浩荡荡地前往金镜湖北岸。此处早已矗立一座临时牌楼,上书曰「蓬门生辉」。
此楼虽是临时设立,却极尽奢华。八根石柱皆有四人合抱之粗,柱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顶冠上镶满金黄琉璃瓦,犹如一条金龙横卧湖畔。
众人尊卑有序,整齐地立在牌楼下,静候贵客驾到。
可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个时辰。眼看日头渐高,人影渐短,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炎炎烈日鞭挞着苍生,彷佛要将大地融化。众人叫苦不迭,却也不敢公然抱怨。
冯世杰小声嘟囔一句:“他妈的,这孙子谱也太大了。”
冯金川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恨不得剜下一块肉来。吓的冯世杰赶紧捂住嘴,不敢再说一句废话。
就在这时,天边忽然出现一块黑点。黑点由远及近,竟是一道人形!
冯金川大喜过望,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简单整理一下着装,准备上前相迎。
待黑影渐近,众人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
此人约摸五十多岁,周身真气浮动,面若冰霜而不失英气,身材不高却挺拔如松。双手负背,脚踏流风,飘游于天地之间,好似鹰击长空。
待到近处,来人翩然落地,宛若一片孤叶随风摇曳。
看得出来,此人的轻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别说在场那些不会武功的人,即便是尤昌明这等高手,也不禁为之一震。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高明的轻功。
来人径直走到冯金川身前,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冷漠中还带着几分狂傲。
“你就是冯掌柜?”
冯金川快步迎上去,满脸堆笑道:“敝人正是冯金川,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来人望了望远处的豪华牌楼,又扫了一眼那「庞大」的迎接队伍,脸上又添一丝责备之色。
“为何搞得这么张扬,我家主人不是让你低调接待吗?”
冯金川的眼睛咕噜一转,急忙解释道:“自打听说张公子要莅临寒舍,敝府上下皆感蓬荜生辉。这些人并非是老夫刻意安排的,他们都想目睹公子尊荣,一大早便跑到这来等候。敢问张公子何时才能驾到,我们也好安排酒宴事宜。”
“我家主人不来了,特派我来通知你们。”
此话一出,犹如阴云蔽日,一颗颗燥热的心瞬间凉到谷底。他们辛辛苦苦筹备了多日,今天又在烈日下苦等几个时辰,对方居然说不来就不来了!
冯金川也难掩失望之情,但又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强挤出一抹苦笑。
“不瞒阁下,这些日子敝府费了诸多心血,只为让张公子宾至如归。如今万事俱备,公子怎么突然就不来了呢?”
来人见冯金川言辞诚恳,其他人也都面带疲态,想必这些日子确实费了不少心血。
他的表情稍稍舒缓一些,叹道:“主人的心思,我岂敢妄加揣测,凡事唯有听命罢了。”
这句话似乎带着些许无奈,冯金川能读懂对方的难处,也就不再追问了。
“既然张公子不能亲至,那就请大侠到寒舍喝两杯薄酒,也让老夫稍尽地主之谊。”
来人抱拳道:“冯掌柜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可喝酒事小,保护主人事大,恕在下不能相陪!”
话还没说完,那人身形便已跃至十丈,又如来时那般御风而行。
少焉,黑影坍塌成一块黑点,直至消失在远方的天际线上。
见那人远去,冯世杰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大骂一声:“呸!什么东西!把我们累的像孙子一样,他却说不来就不来了,这他妈不是拿人当猴耍吗!”
冯金川转身就是一巴掌,大吼道:“把你的臭嘴给我闭上,什么话都敢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冯世杰见父亲暴怒,也不敢再生怨言,只能在心里问候那姓张的祖宗十八代。
冯金川教训完儿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突然一拍脑门。
“哎呀,我这猪脑子,怎么把正事忘了!秋香,快把那东西拿出来!”
他旁边的秋香也是如梦初醒,赶忙将手中方匣递给冯金川。
冯金川又将此物交到尤昌明手上,急道:“昌明,你赶紧追上刚才那人,务必要把这件东西亲手交给张公子!”
“遵命!”
尤昌明接过木匣,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虽不如对方那般迅捷,却也有蹑影追风之势。
然而对方的轻功果然了得,即便尤昌明倾尽全力,依然没寻到半点踪迹。但他身负重托,又不敢轻易放弃,只能一边施展轻功,一边寻找线索。
半个时辰过去了,仍是一无所获。
尤昌明顿住疾驰的步伐,暗忖:“我的轻功远逊于对方,这样追只会越追越远。况且我携带贵物,若被人盯上可就麻烦了......”
想到此处,他决定先找到凉快的地方歇会儿,顺便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正巧此地东边有片密林,真是绝佳的避暑之地!
尤昌明飞快地钻入密林,依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下。葱葱树叶帮他躲避了烈日的拷打,也让他那颗烦躁的心暂时安定下来。
忽而!他脑子灵光一闪!
“对了!张公子多半会在苏州逗留几日,凭万福堂的势力,在姑苏城找几个大活人还不简单?只要知道他们在哪,再把礼物送过去便是,何必像现在这样无的放矢!”
一想到这儿,尤昌明不禁再度感慨:“哎,掌柜的真是老了!”
心中既已拿定主意,他决定打道回府。可转念一想,又觉的有些不妥。
“我才追半个时辰,若现在回去,掌柜的定会认为我敷衍了事。还是继续追吧,若天黑之前还找不到那人,掌柜的也不会怪罪了。”
“桀桀桀,尤总管,别来无恙啊?”
一阵阴森的笑声从头上响起,尤昌明猛然抬头,却见树枝上竟站着三位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