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你无法改变任何事,
试问,你只是世界按照指定路线漂浮的尘埃,
试问,你的宿命已定,你的自我不过是设定好的作家下的笔锋,
你能控制什么?你以为你能控制什么?”
最终,四周重新归于空白,克罗里茨黯然神伤地提出一个又一个,两百年来,他不断对自己展开的提问。“或许,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命运之神给他们塑造了一个共同的假象敌,而我泰然处之,让种族间的关系,不那么恶劣,可到此,种族的关系,又能如何呢?注定会因为我注定的出现而达到注定的缓和。”
许衡听的很认真,而且很震撼,因为克罗里茨由点及线及面的向他全面回顾了万国血战的来龙去脉。
那样的真实,那样的身临其境,可比看电影或者书来的要精彩的多。
“那么许衡,你该如何辩驳我?”克罗里茨看着许衡痴愣的模样——其实是还沉浸在历史里,仿佛胜券在握的问道。
“哦?啊……哈哈,抱歉,看的走神了,居然能场景变现,挺震撼人心的,”许衡回过神,挠挠头,笑道,这一笑,让克罗里茨看傻了,“克罗里茨,你知道辩论是辩驳出一个真理对吧?但是在我看来,你为什么像在提问呢?”
“提问?许衡,你不要大放厥词,还是说你根本不明白我的观点是什么!那么也不需要辩论下去了!”克罗里茨闻言勃然大怒,不平地道。
“别别别,姑且就当是一场辩论吧!”许衡赶紧挥手表示不要,“那么我要开始表演了,您能不能把那种影像的能力,借给我?”
“哼,当然可以,希望你接下来的言论,不要幼稚的可笑。”克罗里茨对许衡的态度十分不满,“你现在只要开始讲述,并且想象,精神潮就会开始变化。”
“好,准备好喽,那我开始了。”许衡自信地笑了,深吸一口气,场景俶尔开始变化。
……
让我们,来想象一个无限大的圆,也就是我跟您讨论过的“完美”的问题中的圆。
只要这个圆不停的画,永不停歇,那么,他就是无限大的。
而根据您的观点,就是说这个圆只要这么画下去,那么中途七拐八拐,甚至三角形,四边形,但只要是画的一个圆,而且永不到达另一个点。
那么,在无限的概念中,所有的瑕疵其实可以忽略不计,只要足够大,他始终会被修正,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个圆,那么最终他就会是一个圆。
这就是您说的,我们无法控制,无法选择,无论如何画,哪怕交叉在一起,可只要画下去,就能把他当成线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点,那么他还是不可阻挡的是圆。
就好像微积分的极限思维……哦不,您不知道什么是微积分。
不过到此,您应该可以理解我将您问题的具象化。
我甚至还可以说的更极端点,当我画出第一个点的时候,只要不停,无论什么图形,再不可知,只要无限大,我就可以说它是圆,
就是这么虚无。
我承认世界的虚无,因为它是处于“完美”的,它处于的运动,它不可能停止,我们也注定跟随它的运动。
但我要说的是,虚无不是死后的虚无,更不是您觉得的,当前可见的,处于活者的虚无。
而是庞大的,无穷无尽的,是出发也是尽头的虚无。
让我们再回到无限大的圆,当画出圆的那一刻,出发点其实就是终点,两个点从未静止,因为他们都处于了相对运动。
为此,我们移动的手,就好像因果和时间,就变的毫无意义,因为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在我点出点的一瞬间,另一个点其实也注定了。
让我们来到星空之上,站在宇宙的屋檐,没错,这就是苍穹之外的世界,您没见过很正常,您就当这一个球体就是一个个世界。
哦?您知道还有其他位面?那就好办了,这些球体就是其他位面。
现在,让我们来解除毫无意义的时间和因果,任何一个世界都终究会毁灭,会消逝,会灭亡,你看那些球体的爆裂,新球体的诞生,甚至于宇宙的覆灭和缘起。
宇宙?宇宙就相当于更加巨大的圆。
而且是最终极的圆。
让我们回到无限的圆,你看它的每一个黑点,没错,那些也是无限的圆,无限的圆的轨迹下,又是无限的圆。
规律也不是永恒不变的,当宇宙终结,新的宇宙诞生,新的规律出现,不断循环往复,不断反复其中,规律也在完善自己,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处于毁灭与新生……
吗?
再提一句,我们画的是无限的圆,终点,就是起点,其实,我们现在已经死了,无论宇宙如何演化,它最终的归宿,一定是动态的虚无。
一定是,毫无因果的完美运动。
一切都是已经站在了终点。
这才是世界的虚无。
我们之所以存留,是因为处于生与死的间隙,我们是残留的痕迹罢了,就像装在一个套子里,我们只能看见共同残留的彼此。
就好像薛定谔的猫……哦,这个您也不懂,算了……
只能说,时间和因果,不过是一种我们互相产生的错觉。
您认可吗?好的,您认可。
那么在这个共同认知的前提下,接下来,我就要正式开始辩驳您了!没错,现在才开始!
当时间消失,是不是说明,其他宇宙其实已经平行的开始?
不是因为我们得先存在,所以新的宇宙才存在?对吗?
没错,那就没错。
也就是说,现在有亿万亿的平行宇宙在同时诞生!但也其实已经灭亡!
那么在无数种可能中,有没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宇宙,甚至有的宇宙就有一样的你,一样的我!
这是什么样的概率!必然还是偶然?
都不对!如果基数是无限大!那就是必然!可也是偶然!
那么是不是也一定有宇宙,存在可以避免战争的可能!这是偶然还是必然?是必然!
因为会存在千万必然发生的巧合!
又是什么决定了这些改变!
是一开始就注定了吗?从宇宙诞生之初?
可是就连宇宙自己,都不能判断在无数种平行的可能,自己会是哪一种!因为它是运动的!不是静止的!只有代码运行的那一刻,你才知道有没有bug,而不是说结果一定会达到!
靠!抱歉,您也不知道什么是代码!就是运行魔法阵的时候,可能存在缺陷!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的出现,是无数种可能中的一种,是无数不断无限大的圆最终形成的更大的一个圆的某个节点!对不对!
而你之所以觉得是必然,只是因为你!处于其中!
规律制约着规律!变化制约着变化!你制约着我!我也制约着你!这个世界的注定是因动态的平衡!从一粒尘埃到身为血肉的你我,都是雪崩的雪花,互相联系又互相独立。
但我们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处于这个世界的规律,而这个世界的规律又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处于宇宙的规律,而宇宙的规律又都有一个终极的前提!
那就是虚无!
而我们是规律的演化!自在虚无之中!你何须担心自己不是自己?就好像生命本身没有意义一般,你我,也毫无意义,你我,即是虚无!
你我的自我,自然也是无数种可能中,最独一无二的自我,在生与死的交界,世界会改变,世界的本质就是随机的虚无。
你的出现和选择,当然不是你自己的选择,而是无数个可能交织的结果,而当你做出不同的选择,就像又产生不同的可能,制造不同的结局。
一切都是不可知的,你是终点也是起点,所以又是可知的。
既然因为可知,那么我问你:
你能控制什么?你当然能!这个世界是无限联系的,所以,你一旦窥见一丝尘埃,那么或许,你就能掌控一个人的动向!
一就是零,零就是一!
掌控住联系,知规律,知天机,你能了解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亦知道过往存在过什么,无限的掌握,无限的推演,你能掌握未来,也能掌握过去。
即使世界很浩大,但正也因为它的浩大,你才需要更早地去撬动它,你或而觉得有你没你,战争都一样。
但或许死的人不一样!他的命运不一样,你又如何能判定他不会在未来引起新的可能性?
世界的浩大,不是坚不可摧的磐石,反而是众多看不到尽头的诺米特骨牌,一角改变,一个世界,就会改变。
或许你现在能撬动未来达到你想要的结果也是一种必然,但在这样的必然不是显然出于你的意志吗?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然超脱原本,成为掌控自己的存在?
将你自己从虚无中解脱,从宿命中解脱,从恐惧,到勇敢。
世界的起源不过是一滴滴到地上的水,没有方向,内部在流动,外部也在流动,但没有终,没有始,而且就只是一滴水。
到此,话毕。
……
璀璨的星空,白色空间里无法停止的圆线,不断交织,毁灭又新生。
许衡激情地演说着,大汗淋漓,面前的克罗里茨仰望着许衡勾勒出的宇宙,久久无法自拔。
浩瀚。
是他现在剩下的,唯一的感觉。
“噗通”
吓了许衡一跳,克罗里茨直接跪在了地上,下一刻,泪水从他的眼眶中喷涌而出。
“呜啊——!”他哭了,嚎啕大哭,像一个孩子,跪倒在地上,哭的豪迈而放纵。
这时,许衡放下心来,因为在克罗里茨具象化的灵魂中,雾气已然散去,一个灰色的朴素王座,悄然显露出外观。
雾气之中徘徊的人形,出现在许衡的眼前——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后背着一柄厚重的,比他干瘪的腰还有粗的十字架,两手被钉上,就那么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挪到王座旁。
然后只有许衡才能听到的“轰然”一声,背负的沉重的十字架被解开,倒下碎裂消散,老人一下下将自己挪上王座。
皮肤肉眼可见的润滑而膨胀,几秒后,变成了一个穿着朴素长袍的灰发威严中年人,与方才枯灯残烛的截然不同,挥手间气势磅礴,身上还散发着点点彩光,宝象森严。
让许衡联想到漫威电影里有特效加持的奥丁。
他超脱了。
“不是,你刚刚吧啦吧啦都说的什么?我怎么一句听不懂?怎么他听完了就这副模样了?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这时,朱莉很不合时宜地出声了,但是给许衡带去了轻松的氛围。
“你就当我也把他忽悠了吧……”许衡开玩笑地说道,“你知道吗?我都紧张的要尼玛尿了!”后面倒是他的真实情况。
“紧张?我感觉不出来啊,啧啧,许衡,怎么说呢,以前我可能觉得可能看不穿你,但能略明一二,现在我觉得就是雾里看花啊,而且还是看落花。”朱莉也不是完全明白不了刚刚的一切,总之,她对许衡的看法肯定又改变了。
“别,我洗澡的时候,你都看到了,还有什么看不清的?只是说克罗里茨低头在星空之下,而我抬头见过星空,而且爬着,最后站在星空上罢了。”许衡颇有大难不死的感觉,不知道是对当下,还是指他攀爬星空的过程,“我还只是小趴菜,比不上哪些,还摘下了星星,拿去造福世间,照亮黑暗的人呢!”
许衡正自顾自地说话,四周场景却再次变化,这次,是变回到了餐厅里面。
“哐当”的一下,又把许衡吓一跳,只见克罗里茨一下跪着给他磕了个头,憋着哭腔大声而诚恳地像个孩子地道:“您才应该是我的老师!我无颜面对于您!”
“不是,你……”许衡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了,这货态度转变的有点突然啊,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接着不等许衡讲出话,克罗里茨就自己个像个表白被拒绝了的小姑娘似的,飞奔出了酒馆,许衡根本反应不过来。
“呼——”等见四下的人开始动了,许衡一下瘫倒在了地上,猛舒出一口气。
他的精神压力,可不是一般小啊!一直紧绷着,现在终于放松下来,结果腿软到根本站不起来。
“终于啊……熬过去啦!”
“等等,还有一个没熬过去!”
朱莉给许衡提醒道。
顺着朱莉在脑海的指引,许衡抬头看见了傻傻站在原地,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光芒的克拉拉,她正看着天花板,似乎已经神游天外。
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么:“虚无……无限……”
经过朱莉和自己的灵魂具象化确认,最终得到克拉拉的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孩子听他们两个傻玩意辩论,给听傻啦!
他们可是在人家的脑子——不,是更深一层的精神潮里说逼话啊!而且还各种乱七八糟地演绎!
这比听还要细致入微!
“完啦!朱莉!怎么办!克拉拉脑子转不过来啦!”
“我哪里懂!果然傻人还是有傻福!像你们想那么多,我早去死啦!”
“咦——?你终于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傻啦?”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