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骆雪领着冥王轩的人一路杀进骄阳阁,骄阳阁群龙无首仍顽强抵抗,相搏数日,僵持于城西。
御剑山庄本是武林中心,近几年,冥王轩的猖狂,以及骄阳阁的壮大已经严重动摇了它的地位,所以,江湖中不乏隔岸观火,趋炎附势的庄派。
尹天奇带着大柱他们彻夜赶路,还未到达苏州城,便看到两处隔岸站队的门派,整个分割区,火把烧得腾亮,马儿隔着夜色嘶鸣,刀剑声更是不断。
夜里,天奇的视野更不好,隔得老远,便只能看见明晃的火光,隐修下了马车,眯着眼瞧了小会儿,连声叹息,白狸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大柱云天齐凑过去,待看清恶劣的局势后,纷纷瞧向天奇。
细微的叫噱阵阵传来,尹天奇的脸带着些许落寞的表情,他或许想到,百年来御剑山庄在江湖中再不是不可撼动的地位,如今他没了武功,空凭这残损的眼睛如何守护父亲遗留下来的祖业?
尹仲?
……二叔,自剑秋死后,便没了对人世的眷恋,一心一意,普渡众生,走遍千山万水……
他,能靠谁?
他可怜的妹妹,他得保护呀!
尹天奇一阵的心酸无人体会,他说,“走吧。”
白狸望望云天,拿胳膊小心碰了碰她。
云天犹豫地望望她,又看看天奇,轻声说,“他们阻了路,我们好像过不去。”
“那就硬闯。”尹天奇道。
“这……”大柱拿不定主意。
尹天奇哼声,“我倒要看看如今有多少人敢对御剑山庄不敬。”
“可是……”云天面露危色,“我们这么几个人……啊!”
白狸看着天奇越发冷峻的脸,掐了云天大腿,忙说道,“庄主说闯我们便闯,这些门派哪一个不是趋于御剑山庄之下的。”
白狸对着刚坐上来的隐修微点头,拉着大柱坐在马车外头,驾马奔向前方,冰刃碰撞的声音连绵不断,耳侧的风亦是狷狂,对立的双方没料及会突然闯入一辆马车,无声仓渺,又是那般引人注目。
大柱牵着缰绳,额角的汗一滴滴落下,很快便涔涔津津,白狸心里也紧张,倒不至于惧怕,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叹息,真是胆小的人啊。
马儿在火光中奔腾,热闹的搏斗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哒哒的马蹄声,有一女子,发髻束敛,腰配利剑,高坐马上,扬鞭而来……
马车停在人群中央,进退维谷。
夜变得尤为深沉……
“城骆雪……”
云天看到出来的女子,要冲出去,尹天奇一把按住了她。
“云姑娘,稍安勿躁。”
云天含泪,“是她杀了爹爹,是她带人灭了云家庄。”
两句话道尽无限酸楚,尹天奇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径自走出马车。
站立在女子面前。
白狸也赶紧跳下马车,走到他身边。
白衣纤尘,翩然而至。
城骆雪望着他,心内却是一阵烦乱,再过一个月,孩子便显了,他们……
“在下尹天奇,劳烦姑娘给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虽是谦卑的姿态,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城骆雪的心有点疼,他真的忘了,忘了他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他不再心疼和怜爱自己,也终将不属于她。
“你……好了么……”
开口的话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
尹天奇更是一脸茫然,出于礼貌,道,“一切安好。”
“你们要去哪儿?”
面对她的询问,尹天奇并没有一丝不悦地回道,“御剑山庄。”
“给尹庄主让路。”
城骆雪笑笑,手臂一挥,人群自然退开一条道。
尹天奇困惑,深深看眼前模糊的身影一眼,由白狸扶着,上去马车。
云天此时正被隐修抓着,泪流不止,看到天奇进来,很是可怜地瞧着他。
“出去,又能怎么样呢?你打得过她么?”
尹天奇无情地指出。
顺便对马车外的大柱吩咐道,“出发。”
“……呃……”
大柱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斗的,没想这样就轻轻过关。
“继续前行。”尹天奇耐心地开口。
“是……”
城骆雪看着马车缓缓行过,车里的隐修探出脑袋对她友善一笑,她也破天荒地勾了勾唇角,淡淡凝笑,眉眼温柔,只是对上天奇空洞的目光时,眼里多了分冷清。
像是云后的半轮弯月,朦胧凉薄。
“铮”
……
一支箭穿过骆雪的肩头,带着锐利的光,狠狠准确地射向马车……
利箭穿破马车车身空隙处的帘布,以乘风之势迅速刺向一无所知端坐中央的尹天奇……
“不……”
城骆雪冲过去阻止,箭带着风擦过她指尖,没有一丝停滞地飞过去……
对着那马车……
马车内的天奇……
狠狠钉去……
“小心”
……
距离尹天奇最近的云天猛地压住他的背,用手臂生生阻了那箭~
刺骨钻心……
血喷薄而出……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
尹天奇第一时刻,搂住她。
狠厉回望,对上城骆雪满脸的仓皇,眸里深深愤恨……
城骆雪:谁放的箭……
尹天奇:她,为什么出尔反尔……
同时间,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各自遥远。
“救云天要紧。”
隐修拦住想要下去的白狸,望着云天的伤口道,“剑上有毒。”
尹天奇哼了声,点头示意白狸,紧紧抱住云天,催促大柱道,“立刻回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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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远去,城骆雪冷眼扫过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手指扣在剑柄上,面色发青。
之前追杀过天雪的黑衣蒙面男子驱马上前,无视她眼里的熊熊怒火,眉梢带了一丝笑,说,“姑娘似乎对尹庄主不同。”
黑衣蒙面男子饶有兴味地瞧着她,“你,莫非是对他动了心?”
“刷”……
城骆雪的剑直指他咽喉。
剑锋带起一股冷气,凌厉的光闪过他双目。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评头论足。”
“姑娘,何必动怒,在下不过猜测而已,您这反应,倒让人感觉是真的了。”
黑衣蒙面男子的话亦是咄咄逼人。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与你何干。”
骆雪的剑逼近一分。
男子再不敢造次,忙说,
“姑娘莫怒,小的也不过是听从阁主吩咐行事而已。”
城骆雪的剑慢慢划下,在他将要放松的时候,一剑劈向了他身下的马。
割下的马蹄混着溅起的鲜血打在他身上,他狼狈地摔下马去,愤恨难当地瞪着骆雪。
“这只是一个小教训,下次你再擅自行动,小心你的狗命。”城骆雪警告说。
“倘若是阁主,姑娘又当如何?”
“你觉得我该如何?”
城骆雪冷笑一声,驾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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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
他俯身看着她,眸里满是温热与情愫,对着她迷茫的眼,挑眉一笑。
从前的他,不会如此张扬魅惑的笑,他的笑,是灿烂温暖又简单的……
像初生的太阳,明亮亮,光照四方。
所以,他笑着的时候,一切都充满快乐。
此刻,他的笑,多了她看不懂的东西……
天雪伸出手,缓缓碰触眼前人的脸,小心翼翼,只拿指尖去轻轻触碰……
“是我。”
他低声说,握住她冰凉的指尖,轻吻。
柔软的触感让天雪起了颤栗,她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抓住。
她不解,童战竟张嘴含住了她的指尖,湿 滑的舌 头在纤玉的指腹处绕圈……
生涩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天雪微颤……
童战嘴角的笑便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