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些长得好的草
云素想放下眉头几次都放不下,好不容易放下去,说道:“这只神圣到这里来,肯定也是要进后土宫的,师父在这外面把人抓了,得罪了人家,之后在里头,我只怕不会好过。”
“你如今知初实,我也看了她,她是知初满。”这确实是个麻烦,黄石看着他,不耐烦的嘬了嘬嘴说道:“再加上人家是神圣,你一届凡胎肉体,中间是有不小差距,但你知初实的生息通通是这身子骨里,太岁也不是白吃的,只要你离的近点,生息节省些用,跟她贴身去打,她应该死的比你快。”
云素无语,他这话说的属实有些敷衍,若是论生息在哪,任何仙人都可以把生息从初境调在身子上,不过他的身子确实要比常人强大一些,这也的确是他的一些获胜的资本。
黄石也知道这话和没说一样,又指指白绫说道:“你这个侍,那日在大秋崖用了一道术,我见了,似乎是让你有更多的生息用,后土宫里都是知初,你生息比别人多,此行会有大用处。”
他还夸赞说道:“在女人上,你倒是有些运气。”
他奇怪的目光不太像只是说白绫的意思,云素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下去,想起一些之前的疏漏疑惑,问他说道:“这个侍是我自己找的,你原来给我准备的侍在哪?”
“你见过她了。”
黄石眼里出现某个单纯率真的少女,特别是她心里那些灿烂的太阳,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说道:“怕你心智不够坚定,扛不住如尘的术法,那一旦疼到皮肉上,只怕会将你我之事一股脑的说出去,又或者你实在太笨,想不出用朝思暮想让如烟救你,就找了他的小弟子做个后手。”
“她好像不认得你,也完全不像个会任人摆布的人。”云素还有句话没说,黄石也不像一个会用什么温和法子的人,而且黄石对慕霞的样子,恐怕不只是想让她做他的侍那么简单。
他为自己接下来的大胆暗自吸了口气,突然说道:“你喜欢她?”
白绫被他话语中的大胆猛惊了一跳。无论身份境界地位乃至年岁,黄石都与慕霞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她实在不知道他哪里得出来的结论,并且还将这个结论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而且看起来他也知道自己言语中的大胆。
听到这话的黄石顿了一下,并未发怒生气,只是越发觉得他和自己太像,所以他才会懂自己那么多的想法,突然有些可惜他的死亡,他死之后又哪里去找这么个知心的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到底是我选的徒儿。”
“老头子见过不少人。”
他望着下方空空如也、已经变成泥石的玉青观,说道:“这会儿回头一看,竟然没有多少和如尘的小弟子一样,那是根在襁褓里诞生的草,从头到脚都长着光明,很有意思不是吗?”
那根草曾为了如尘朝他多次拔剑,如果单单看她个人,的确长得很光明很单纯,然而比起呵护那根草继续生长继续光明,让其从头到脚的摧毁的举动,更符合黄石的性子一些。
不过这种事毕竟特殊,也许他的做法也会因此变得特殊,就像那个钱囊,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去拿。
可这世上应该不止这一棵草,他已经如此年岁,也不会只见过这一棵,怎会偏偏选这一棵?
或许他选则侍也是随心所欲,看到谁就选谁的,否则就是跑人观里看到的时候才想上的,或者他们之前见过,那时候就有了那份心思,所以才选择了她做原来的侍。
那又到底是慕霞见过他,还是他见过慕霞,又或者互相见过?
云素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总之,要么他在说谎话,要么他还有话没说。
他的话和黄石的话已经连接惊了白绫几次,云素还要说惊人的话,他还想知道一些事,但不是因为好奇。
所以白绫在刚平复下来担忧心思的时候又听他风轻云淡的开口了,云素说道:“是很有意思,让人觉得惊讶奇怪,只是这样的草,恐怕不会长在师父这样的土上。”
白绫真想一脚把他踢下云去,让他摔死也好过被黄石折磨死。他当真是不会说半分好话,还是说真的觉得黄石不会杀他所以肆无忌惮到了这种地步?
她有想到他是在套话,可是谁套话是这么套的?
黄石的脸色果然骤然一变,他可能也在强压着内心的怒火,手里的酒壶彻底崩碎落在泥龙背上,最终没有把他从云端踹下去,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嘲笑他的荒唐,说道:“不是我这样的土?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土,才会长出这样的草?”
“如烟那样的土吗!”
他笑容猛地一转,冷冷的说道:“你别忘了,这根草,是如尘那样的土里长出来的!”
他果然有话没说,此番话里隐隐带着不少的讽刺,云素记下他对于此事巨大的波动,平静的说道:“徒儿只是在提醒师父,有些事,强求不得。若去强求,即便得到,那草也就不是那草了。”
黄石不用去想一个死人是否真的是在提醒自己,他当然不会对慕霞用什么不温和的手段,即便那符合世上的规矩教条,但他就是不想。
他想撕烂世上所有教条规矩,然而在某些规矩上他还是想去遵守,感觉到这一点的他十分恼火无奈,心中堵塞了不少。
黄石觉得是该好好的提醒这个让人讨厌的徒儿了,说道:“你现在应该想想怎么从后土宫里把《往生》带出来,否则日后,你不会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无话再说,泥龙到了碧游外停下,其余的车驾祥云也都是如此,后土宫的道路就在碧游,那是后土娘娘的天地,这是后土仙人对于娘娘的尊敬,哪怕是黄石也遵守了这一规矩。
下了泥龙,这会儿再往天上望,后土宫的位置离碧游还是和大秋崖一样远。
只是再望望别的地方,就在塔顶最显眼的地方,那些通红的烛光里,隐隐约约有一些台阶,是从天上搭了下来。
它应该是刚好透过那些红霞,而非必要从红霞里过,台阶看起来像是云朵,贴近了看也是模糊隐约的,踩上去好像都不太稳当的样子。
稳不稳当的问题应该没有仙人会去考虑,还在碧游外就看见有人往上面爬,步子走的着急,爬了一路也没见掉下来,快爬到头了,反到自己下来了。
“总算到了,什么时候去?”
云素跟着他往碧游里面走,碧游比上次要热闹,一次庙会后土宫消息刚传出,一次游塔是他闹的,这次后土宫的路已经出来,理应是最热闹的一次。
一眼望去,除了一些后土仙人,朝天伺仙人,应该还有些别的仙人。
朝天伺点墨小姐的车架就停在不远处,云素还认得她和她的小侍女,自庙会那日,第三个云上的仙人就没了踪影,此时也总算再次露面,还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仙人。
他没能看到与陈明月一样的衣裳,清净应该不会再来,或者说他们本就不该来,不过唐晚晴还是会来的,她要来杀黄石,还要来找朱雀,就是不清楚是现在来还是之后来。
点墨小姐的侍女眼睛一向充满好奇,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很多人喜欢四处望,她尤其喜欢,是她先看到的他,这时候黄石已经停了下来。
“不着急,歇一会儿,让他们先。”
黄石就停在上次如尘讲道的土坛上,他此时似乎气已经消了,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你进去之后啊,脑子要灵光些,打不过就跑,那些术呀也省着点用,反正就盯着往生,拿到了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就算得罪再多人也不怕,只要你活着拿着《往生》出来,师父肯定不会让人动你。”
很暖心的一些话,一个老人一个师父说出来的,但首先要忘却这个老人这个师父是黄石。
可惜他忘不掉,那么暖心就成了某种讽刺,云素轻轻笑笑应下,看着点墨从车上下来,大秋崖的事她恐怕都知道了,最关心的应该是几个皇子那部分的事。
那部分的事,云素自己也想听一些。她看起来更端庄了,应该说是对他的态度更认真了一些,侍女可能是被她说过了,眼里还是有好奇,只是收敛了许多。
这种事不用说的太仔细,自然是身边这位后土四境的作用。
“见了很多次,每次都是匆匆一过,云公子只怕记不起我了。”
点墨先给黄石行礼,之后才眼含异样的看着云素说道:“其实几个月前在这里,没人觉得你会摆脱如尘观主,不久前在满玉街,你被清净带走的时候,也没人会觉得你会出现在这里。”
从霓华到大秋崖,那座皇宫早已经不是云素映像中远在天边模糊至极的事物,这位宫里来的仙人也多了些别的意味。
“点墨。”
云素对些她认真清晰的读出这两字,说道:“你恐怕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你还是帮了我许多。”
“公子竟然还记得。”有这位后土四境在,点墨不好说一些不算好听的词语,面带着惊讶,还有一些合适的笑意说道:“那日坛上坛下,不知道多少人猜你是哪里来的,谁又会是那位去玉青观里的。”
“只怪你这来的太突然,一出场就惹如此大的事,事后各方去查,发现不管是后土还是宫里,都没有半分你的消息。”
点墨悄悄忘了黄石一眼,他当然也在她的猜测中,只是的确找不出一点消息。
想着以他的境界修为,又何必这般戏耍身后弟子和如尘,完完全全就是在过家家,还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众人耍的团团转,一起陪着他闹,骂不得说不得,只能在内心暗自无语。
“这下,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她尽量让这话说出来没那么古怪。
若非唐晚晴用计逼黄石出来,直到此时他都不知道会不会现身,在这一点上云素同样无语,点墨又对云素说道:“我那里有些后土宫里的消息,你或许会感兴趣。”
云素看向黄石,在他的同意下带着白绫前往她的车驾。
“这就是那位在大秋崖大放异彩的侍?”点墨望着侍女从车里翻出一个小折子,拿过来看看又给了云素,说道:“宫里动静很大,清净那边反而没什么动静。”
云素点点头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接着说道:“他在我身上留了东西,要说些悄悄话的话,在哪说应该都是一样的。”
折子上写着一些名字,墨迹摸起来还有些潮湿,应该是她自己不久前才抄写的,上面有一些与名字有关的消息,甚至还有其他几国后土仙人的消息,还有一些西蛮的消息。
黄石说的,这一次是玄知与西蛮的联姻,玄知皇宫和玄知后土还有西蛮的仙人理所应当能进,其他几国的后土仙人能进,便是作为圣人传书的代价。
这折子里密密麻麻那么多字眼,应该是费了不少心思。
“你知道我是从清净的囚车里跑出来的,而且还是被劫出来的,在此之前还惹了陈家。”
云素对她的举动有些惊讶,还有些不解,说道:“当初坛上满玉街都能算是好心,但这些事之后你还帮我,我不觉得黄石的份量能和清净相比。”
“如果不需要比呢?”
既然已经开始,点墨也不会去管黄石有没有在听,微笑起来说道:“从你身上,的确找不出一点消息,想将这些联系起来也很难,但当你的师父出现的时候,消息就多了起来。”
“带走你的是圣人弟子唐晚晴,她和琼公主走的近,经常会来宫里坐坐,有时候也会带着她的几只羊。”
“几个月以前,她的羊失踪了,还是几个月以前,有人看到过黄石骑着几只羊,在那几个月之后,他从唐晚晴的车架里劫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