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开场后,大家显然都轻松了许多,许多人堵着龙莫道,挨个向他敬酒同他许愿,像真把龙莫道当成了许愿神。龙莫道不经常喝酒,酒量说不上太好,酒过三巡,此刻也有些晕乎了。
于是他搪塞众人借口小解离开了饭桌,实则绕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吹着风想清醒清醒脑子。
花薄良将这场饭局设在了一处隔间中,龙莫道离开隔间,顺着记忆中的印象又走到了那很处祭拜有龙青枫塑像的房间。
天色黯淡,加上龙莫道略有晕眩,他看不清一路上的壁画刻画的是什么场景,只是借着醉醺醺的脑袋顺着往下走。
龙莫道又回到那个最初那个房间,和印象中的一样,龙青枫一席白衣提着手中的创世笔,身旁的紫玄一席紫衣手提玄度剑,英姿飒爽。
龙莫道酒醒了几分。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第一次看到这塑像,那时还不明所以,为何自己会无缘无故被供上祭台,但走了一遭之后只觉得自己如同真的活了千百年之久,再看到这塑像心中竟有几分沧桑,他始终没明白,看着这雕塑的龙青枫如此快意潇洒,是又为何会走上那样的绝路。
龙莫道曾亲手接过玄度剑,他俨然认出紫玄手中所握正是玄度。玄度原本是在无尘手中,无尘又是龙青枫亲手托付。现在看来,玄度原本就是紫玄的佩剑,而当年一直传言龙青枫身边一步临神的剑圣,也应极有可能是紫玄。
只是还有传闻,当年龙青枫为私欲将剑圣炼制为龙烛剑的剑灵,因此在千年之后龙烛问世,才有数不计的高手想要得到龙烛。这应当不是空穴来风,只是为什么龙青枫会干出这样的事?
借着喝醉的脑子,龙莫道奇奇怪怪的想法生出了许多。这些事本就与他无关,此前也从未考虑过,一直以来对于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到属于自己的时间段,回到他原本真正的世界。可现在身在桃花源,他便对桃花源所发生种种有种莫名割舍不下的责任感,又心系于上界那几个为数不多的朋友。
龙莫道心中轻叹,恍然间有几分清醒,他注意到了龙青枫脖颈上的玉坠在忽闪着光。
龙莫道最初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在他的印象中,这就是个石像,每一处都是石雕制而成,而即便是石像上的那个玉坠,也应当就只是个石头做的而已。
然而那玉坠所散发出的光亮越发刺眼,甚至漂浮了起来,下一刻竟直接从龙青枫的身上挣脱,直往龙莫道而来。
龙莫道下意识退了一步,但不知为何他身上一直随身佩戴着的玉坠也从身体漂浮了出来,如同有着自己的生命,竟是在与龙青枫身上脱离的那一块呼应。
这一幕使得龙莫道想起自己那次在坠入禁泉时,这个玉坠也是这样将他一路指引到深处。龙莫道身上的这枚玉坠,本就只剩有一半,龙莫道又想起自己记事之时曾问过一次瞎算子。
“老瞎子,为什么这个玉坠它只有一半?”
瞎算子看不见,他就摸着龙莫道手中玉坠的轮廓,缓缓轻叹:“很久以前,被我不小心打破了,就再也没有修好。”
“啊?”看瞎算子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悲伤,龙莫道想是自己问错了话,怎料下一秒瞎算子突然一拍他后脑勺。
“骗你的傻子我能送你什么好东西这玩意儿哈哈哈它本来就只有一半。”
“瞎算子!”龙莫道只觉得自己白担心瞎算子了,气得就要打他,瞎算子虽瞎,但反应很快,像早就预判到了龙莫道的动作,轻轻松松就闪了开。
而后他却又缓缓开口道:“但是它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我把它给了你,你可要好好保存着。”
虽然瞎算子的口吻还是那样轻佻,但龙莫道却没再有动作,而是小心翼翼将玉坠收好。
龙莫道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尚且年幼,听信了瞎算子的话,他们过得清苦,即便只有一半的玉坠确实也是价格不菲,以至于在许多年后他仍将其带在身边,以前是不敢丢,以后却是为数不多的一份念想。
等龙莫道回过神,那两个玉佩已经合二为一。它们极为凑巧的各剩一半,并各自互补,竟成为了一个完整的玉坠。一半龙头,一半龙尾,龙莫道一直随身的是龙头,两个玉坠融合,像是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玉坠,竟是一丝裂缝都看不出来。
“小石头。”
空旷的房间突然响起声音。龙莫道惊得一身冷汗四处张望,这声音来得没有由来甚至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他张望一圈四周,没有看到一个可疑的物体。
“小石头。”
又是一声,龙莫道转头看向身后,却什么也没看到,眼前一黑,耳畔响起了阵阵海声。
龙莫道回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祠堂,出现在了悬崖峭壁之上,祠堂还亮着,但似乎已经没几个人了,留下来的都是在收拾着饭桌残局。
“不懂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宴请全村,明明……明明还有那么多人无药可医。”恍惚间,龙莫道好像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个声音所来自并不是在旁边,而正是来自祠堂里正在收拾着酒桌饭局的几个村民。
她们大部分是妇孺,心系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龙莫道酒已经醒了大半,他疑惑自己为什么能听到那些话。这里离祠堂虽不远但也绝对不近,隔了近数百米远,虽能看到那些忙着收拾的几个人,可她们之间的对话对龙莫道而言都犹如在耳,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听闻千年以前大仙在离开之际嘱咐,如果源中再遇劫难,且他再度出现,理应将他带来祠堂宴请,不可耽误。”
“当真?”
“传说就是这样,也不知几分真假,但有大仙在,总归是叫我们安心的,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孩子了,也许大仙明天就有办法了咧。”
“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我的孩子健健康康。”
龙莫道心中恍惚,他看着那群人离开祠堂,耳边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就只剩海声。
龙莫道不自觉摸了摸耳朵,他心中只觉得奇怪,自己如何突然出现在这崖壁之上,又为何能听到那般遥远的几个人之间的对话。
“小石头。”又是一声缥缈的声音,龙莫道瞳孔豁然睁大,他这一次听得清晰,确认无疑,这个声调他虽少有听到,但是一旦听到就能够确信,正是龙青枫。
“龙青枫!”龙莫道喊了一声——这个声源来自于峭壁之外,可这附近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小石头。”又是一声轻声,龙莫道仿佛受到了什么蛊惑,竟不自觉迈开步子,往着悬崖峭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