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吴浩然和徐文图牵头,莫孤琴也同意的情况下,两个宗门的合作进行的速度称得上一句突飞猛进。
不过由于莫孤琴的防备,黎珂短时间内还没有途径介入其中。
而作为莫孤琴这么多年收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弟子,黎珂很快就引起了九华山许多人的注意。
那天的吴浩然和徐文图闯入祭仙峰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每天,黎珂都会收到许多拜帖,各种各样打量的目光如影随形。而莫孤琴早在这段时间离开了祭仙峰。
黎珂算是明白莫孤琴为什么会这样轻易就答应将她带进九华山了。如今这情况,黎珂怕是也成了莫孤琴转移注意的手段之一。
对此,黎珂倒是看得很开。天底下掉的所有馅饼都是有价码的。她对莫孤琴此人的手段和作风也分外欣赏。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黎珂不介意帮她一把。
况且黎珂进九华山只为两件事,一是修炼资源,二是打探消息,如今这个位置已经让她能接触到许多作为散修接触不到的东西,慢慢来就是。
“司空师侄,你可有什么想要之物?”
身旁人的问话唤回了黎珂的思绪,透过桌上的铜镜元宝,黎珂能清晰看到拍卖台上所呈现的宝物——那是一把通体冰蓝的长剑,上面隐约浮现出冰霜的图样纹路,只是看着,就叫人觉得寒光凛冽,必然不是凡物。
察觉到黎珂的目光,旁边的殳俊良又开口道。
“司空师侄,你看……那把霜花剑如何?”
黎珂透过白色面纱,有些羞涩的一笑:“七师叔的目光必然是好的。”
殳俊良与莫孤琴素来交好,因此面对莫孤琴收的这个唯一的弟子,他心中也是存了细心对待之意。
特别是莫孤琴如今不在九华山之中,他也更怕自己这个司空师侄初来乍到,会被人看轻,遭人欺负,因此主动带黎珂外出,一方面,是增长黎珂的见识,另一方面,也是怕九华山那些粗人中出现几个狗眼看人低的,给黎珂造成些许不便。
此时见黎珂主动夸赞这台上的宝剑,殳俊良开口道:“你若是喜欢的话,不如我将它拍卖下来,送给你做个见面礼。”
“多谢七师叔,只是我所修行之道与师尊一样,皆是阵道,并不常用剑。”
“你也是阵法师?”殳俊良有些惊讶,随后又笑道:“是了是了,我怎么给忘了?三当家既然都收你为徒了,她那一身看家的本领怎么会不交给你呢?既然这样,等会儿上的宝物你随便挑,看中哪一个,七师叔我给你拍下来。”
黎珂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腼腆害羞的师侄,只是乖巧的笑着。
殳俊良见她笑的羞涩,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于是赶忙开解道:“你师尊可能没和你说,但我和你师尊是莫逆之交,千万别跟我客气。你师尊这段日子忙着了九华山和云梦泽结盟的事情,想来也是顾不上你的,你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免得到时候,你师尊见你没被我照顾好,反倒要找我麻烦了。”
黎珂有些好奇道:“那七师叔你为何没有随师尊一同参与与云梦泽结盟之事呢?我听说,其他几位当家都去了。”
殳俊良笑了笑:“你这小丫头蛮机灵的,这种消息都叫你打探到了,我对那种事情不感兴趣,况且我相信你师尊的能力,在能推善算的本事上,她无人能及,要是论做决策,也比我更擅长,她的决定,不会有错的。”
“我只知道师尊是一位阵法师,没想到师尊竟然还善堪舆之术。”黎珂露出恰到好处的向往神色:“师尊果然厉害。只是不知……师尊当初是怎么进九华山的呀?”
殳俊良一愣,似乎没想到黎珂会询问这事。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你怎么会问这个?”
黎珂叹了口气,苦恼的道:“我听人说,师尊以前不是祭仙峰峰主,前任峰主就是死在师尊手上的。”
殳俊良无奈摇头:“你怕不是又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唉,也是,九华山里总有那么一批老顽固,脑子拎不清的。你要想知道,也别问别的,我告诉你就是。”
“你师尊当年本来是游历四方的散修,当年因为一些事端,与九华山的三当家和四当家对上了。”
“你师尊那时也是年轻气盛,因为这件事情和整个九华山都过不去,她那时的修为便已然很高,实力强也就罢了,还有一手堪舆之术,能谋善算。”
“她也不和几个当家的正面对上,只是不断在九华山中设计猎杀那些普通的帮众和长老。”
“当时这桩事情闹得还是挺大的,后来九华山的长老们实在不堪其扰,便请了云梦泽的长老出手,在九华山设了一个护山大镇。原本想着用这阵法抓住你师尊,可谁想到你师尊实力之强悍,简直超出常理,她居然是一位极为可怕的阵法宗师,那阵法在你师尊面前,只能说形同虚设。”
“你师尊是杀了个七进七出,可九华山死的人是越来越多,即使是大当家亲自出手,却只是险胜。你师尊重伤逃离没过多久,回来还是和九华山过不去。”
黎珂越听越吃惊,瞳孔里也露出惊讶神色,见殳俊良讲到这里便停下,黎珂又赶忙追问:“那后来呢?”
殳俊良叹息道:“再后来不知怎的,大概是累了,你师尊难得主动低了头,愿意不与普通帮众结仇,只要与四当家在海上一决胜负,无论谁赢,都要败者的项上人头,以谢天下。”
“当时的比试乃是炼器之术。可对于四当家来说,他在此道之上不算精通,而三当家则是一位炼器宗师。”
“因此,当时的三当家便将这事情压了下去,把决斗之事揽到自己身上,顶替了四当家。”
黎珂猜测:“原本的三当家败了?”
“唉。”殳俊良道:“人算不如天算啊。我和当年的三当家也有过交集,他是个不错的人,性子也很直率。是个讲义气的。他原本想的是,将你师尊打败,随后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缓和一下双方的矛盾。若是你师尊愿意加入九华山,那就再好不过,可没想到,偏偏是他们比试之时,海中出现了地动浪涌。”
“你师尊虽然在炼器之道上的造诣不如三当家,可是运气却极好。并未受其影响,而三当家却因为这桩意外,当场落败。”
黎珂点了点头,又道:“难道我师尊真的因为这事情,硬逼着要取那位三当家的性命吗?”
这有些太生硬,并不像莫孤琴那种狡猾的性格能做得出来的事。
殳俊良摇了摇头:“那一次,莫孤琴倒是难得的宽容了一回,她只让那位三当家割下自己的头发以代首级,这件事就以九华山输了,作为收尾,以往的恩怨也勾销掉。”
黎珂听完便有了猜测。
割发代首,对于那位三当家来说还是一样的羞辱,莫孤琴这看起来像是在退让,实际上反倒是在逼那位三当家。
“那也不算坏。”黎珂心中想的明白,嘴里说的却是:“总归没人伤亡。”
殳俊良无奈苦笑:“这事情若只在这里了了就好了,他一个九尺男儿,在自己最得意的领域被一个外来修行者打败,再加上这桩事情当时整个西洲都知道,所有人都盯着九华山,他怎么可能愿意让九华山落入遭人耻笑的境地呢?”
“于是他提议,和莫孤琴再比一次。这一次,比的则是他最擅长的炼剑之术。且这一次的地点时间,都是他亲自挑选,而莫孤琴则是赴约的那个。可谁曾想,他竟然又落败了。连战连败,他已经成了整个西洲的笑柄,自然更无颜面……唉。”
殳俊良说起这段往事时,心中也满是惋惜,他和莫孤琴的关系不错,不过对当初的那个三当家为人,他也是欣赏的。甚至如果让他选的话,他其实更喜欢和原来的三当家打交道。
“当时四当家才刚刚从闭关中苏醒过来,便闻听了他们对决的消息,可等到他根据消息赶过去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殳俊良接着道:“也是因为这件事,如今的四当家对于莫孤琴的存在依旧芥蒂如噎,九华山里也有一部分老人觉得,莫孤琴当初做的事太过于……唉,其实这件事情怪不得谁,也就是原来的三当家的性子实在太过倔强了。”
怪原来的三当家性子太过倔强吗?倒也说得通。
但要是真说怪不得谁,那黎珂就要有一点不同意了。
哪怕只凭直觉,黎珂都能感觉到,莫孤琴在整件事情中必然是有关联性的。
那个三当家多半是着了莫孤琴的道。莫孤琴也是看准了他的脾气,才通过接二连三的羞辱手段,让他自行了断。
而且这手段算的堪称精妙,杀人不见血。
黎珂想着入了神,甚至眉眼处都带出了笑意。
“司空师侄?”一旁的殳俊良见黎珂低头不语,开口道:“贤侄为何一言不发?”
黎珂赶紧收拢面色,抬起头看向殳俊良时,又面带一点愁苦:“我只是为这样一位英雄叹息,同时也觉得遗憾。”
殳俊良也道:“唉,谁说不是呢。这些年,你师尊在九华山之中出谋划策,让整个九华山的势力范围扩大了何止一倍。可她自己却是一点好处都不愿拿,甚至还主动驱散了那些去祭仙峰投靠她的修行者。她也是因为当初的事情,心中带着些许愧疚吧。”
黎珂心底冷笑,如果莫孤琴真的一点势力都不发展的话,她就不会有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整个九华山看起来都和莫孤琴关系不大,但一听说莫孤琴收了“司空鹂音”这个弟子,几个山主只要活着还喘气儿的,没有一个坐得住的。
更不必说,大小长老送过来的拜帖多的能让黎珂出本书。
远的不说,就说旁边这个殳俊良,如果莫孤琴真的在九华山里只是一个出谋划策的小军师,他能这样细致的给莫孤琴的弟子送拍卖品?
莫孤琴看起来好像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清的很。
但黎珂只从这些长老的反应中就能猜测出,那些与莫孤琴有关联的长老们,那些能被莫孤琴调动的人们,早就像无数根丝线一样,无声无息的潜到了九华山的四面八方了。
黎珂又有些好奇的道:“对了,师叔,那我师尊又是因为什么才和四当家结的怨呢?”
殳俊良听到这话,难得噎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后,他道:“说起来有些丢人,不过你师尊也没有刻意瞒着你,日后你总归是要知道的,其实这件事情和你的大师姐有关。”
“你师尊当初游历西周之时还另带了一名女子,那便是她的大弟子。那女子颇有些见识和才华。可惜偏偏喜欢多管闲事。”
“那时老四娄一格练功走火入魔,好在从典籍中寻出疗伤之法,通过阴阳交合之术,将体内的魔气引导出去。因此需要采阴补阳,可女修谁愿意让自己的资质因此事受到影响呢?况且对修行者出手,那也容易引起众怒,故而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去找那些凡人,反正他们就像野草一样,多的是。可凡人哪承受得住一个修行者戏耍玩弄,因此他找来的那些姑娘们个个都活不长久。”
“虽说娄一格这举动有些残忍,但是他给那些姑娘们的家里头都付了报酬,每一家都够他们几十年衣食无忧的。虽说家里头死了个姑娘,可一家人的衣食住行都有了保障,这事情不算光明磊落,但娄一格做的也算是仗义。而且这事情和别的修行者本不相干,谁想到会有这么个爱管闲事的,竟然一路杀到九华山来,简直是拼了老命一样,非要要将那些姑娘带走。”
“娄一格见那女子修为不凡,本想着先将她擒住,追问一番来历,谁想到那姑娘竟然如此烈性,简直是要和娄一格同归于尽的打法,真不知道那些姑娘和她有什么关系?非亲非故的,为几个陌生人拼成这样,实在愚钝。娄一格因此一时情急,下重了手,结果就误杀了那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