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钰昶的猜测很准，秋风煞确实留了暗线监视。
    不过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总之秋风煞得知苏四儿进了九龙教，觉得自己到了该离开于家的时候。
    他混入于家老祖身边，伺候起居。
    这天，于家老祖终于下定决心登天宫卜卦。
    如今福门分崩离析，福尊撒手不管，在于家老祖于文沛心里，是晦暗不祥之兆。
    于家小辈学卜技的人都留在庸鉴州问天台，其余的人全都被送入四州。
    目前混得最好的就是风云谷万无忧的弟子于方。
    没有那个天资卓绝的徒孙许三成挡在前头，于方这孩子又刻苦，在成都于天鞍前马后伺候师父。
    日后前程大好。
    站在天宫那口大锅里，于文沛第一次生出茫然。
    祖传的千寿纹灵龟壳竟然指向了劫无州的方向，两眼射出的银光照亮了运星图，却只看见一只青圣墓躺着一只大鸟，无数人站在一旁。
    录下这等惊骇画面，他当即软瘫在地上。
    今日之后，青圣的圣体在大衍之地，天枢山所谓绝不在青圣墓的传言将破。
    很多人进了青圣墓围绕着圣体，这背后他不敢想。
    为了长生，大家想出多少法子，为了圣体，大衍之地将不得安宁。
    他们于家卜技一脉，受福圣传技，窥天预言，早已绝了飞升之念。
    不管于文沛有多少想法，多不情愿，只要开启天宫卜问，就得将自己看到的东西，无一遗漏报给福寿山、天枢山、风云谷、天问台、归道阁五处。
    又完成一件大事，秋风煞对着于家的方向挥手。
    真有点舍不得悠闲日子。
    下一处，他得去平都添一把火，把福寿山老妖怪们那颗俗心给烧热。
    风云谷，斩福司。
    两位尊者并两位堂主正在讨论此事，宋之麒面无表情端茶倒水。
    听到青圣墓圣体将出，脸上并无波动，直到刘净明说要将福圣殿大殿主请来，商议此事。
    他接收到师父的眼神，匆匆离开，走时听到温意芜又在说斩福司近日支出过大。
    心里忍不住叹口气。
    这位斩福司尊者就是个只图享乐的家伙，来了以后，撤了斩福司出外州的任务，但斩福司的花费一点不少。
    斩福卫没捞到一点，抱怨声都底下传遍了谷内。
    要不是师父和时八仲力争，他连准福徒的份例都不放过。
    原先安置被掳福徒的那处秘境，如今已经不剩人了，都被他赶走，要他们还债。
    宋之麒有些疑惑，风云谷已然独立，但日子没有变化，还倒退了不少。
    师父一直对这位多有忍让，时常对他们说等万尊者回来，这位就老实了。
    据他所知，成都于天的厄兽潮不见消退，东西境都不消停。
    万尊者根本脱不开身，就导致风云谷的弟子生出失望的心，日子只想越过越好，他们迫切希望这尊瘟神赶紧滚。
    宋之麒将口信传给福圣殿外的守门上人，就回了传福堂。
    他在愁自己怎么去青圣墓。
    师父将他留在身边，别的话一句不说，小叔则建议他去天枢山参加擂台赛，或者将汪守业救回，换取贡献分。
    说到汪守业的事，宋之麒觉得时八仲这个师祖特别可怜，连自己的徒弟都不敢见，出个门要翠翠帮忙报信。
    哦，这也是刘净明的手笔。
    不让经验丰富的斩福司出任务，时八仲担着传福堂的担子走不开，自己和狐宴然替师父打理享福堂，光是补充享福卫就耗费一年。
    风云谷缺人得很，原先好多事都有李家人在，现在真不能比。
    比起留在这里憋闷，他更想出去走一走。
    同样有感而发的还有谢行止。
    他住在师父刘清明在福寿山脚下的私宅，日日应付上门的刘家人。
    之前小叔还说刘家豪族，真到了这里才发现，他们没一点豪族气息。
    两个刁奴说家主派他们问大少爷要孝敬，二十多年加上了，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数字。
    要师父拿出千万福玉，此外还有风云谷四府的福矿，林林总总百多种。
    师父夜里回来一个时辰指导他修炼，白日多在福寿山上，说是伺候师祖。
    师妹歇醒梦被送到一处八品乐技师那里修习。
    就他一个人整日同人打交道，这日将人敷衍走，他出门去天香楼走了一圈。
    欣赏完歌舞，听到一个消息，赶紧回私宅。
    师父刘清明已经等在那里，见他慌张，并不觉得怪。
    看来师父也是为了那个消息回来的，问他：“你觉得风云谷好，还是福寿山好？”
    谢行止默然片刻，“风云谷清静，福寿山热闹，要我选，我选不出来。”
    “为何？”
    “我想再看看别的。”这一句带有强烈的暗示。
    谢行止想，师父定然听明白了。
    刘清明没有说话，反而吩咐他明日闭门，不再见客。
    又指了一堆书，叫他多看，谢行止随意翻了翻，都是求飞升失败的记录。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师父到底是何意思，他还没学会跑，就告诉他想飞的路被堵死了。
    看就看。
    里头关于福寿山各处的势力隐含其间，谢行止一边读，一边记，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九龙教圣城。
    已经在外城待足一月的苏四儿，难得开心，魏不语不见踪影多日，终于现身。
    盛秋霜隔几日会过来给他们安排些事情，比如酿造果子酒、做木雕或者石雕、制灵茶、炼福矿，特别耗费时间和灵力。
    左邻右舍都是闲师，整日里制衣、浆果，也是类似的杂事。
    门口有城卫把守，根本不会放人，除非他们的主子找过来，外出的情况极少。
    此刻正是半夜，有人敲窗。
    警醒的空耳过去看了一眼，回来又继续睡下，看来是认识的人，苏四儿收好炼丹炉，转身就看见魏不语的俊脸。
    他解释自己最近在求一位高人，所以不在外城。
    今夜是圣城的小祭夜，九龙教的人喝饱酒就躺下来，外城守卫不严，想带自己到处走走。
    苏四儿跟着他，一个坊市一个坊市的逛。
    魏不语又同她解释，九龙教在福门做恶事，十恶不赦，但在圣城却十分讲规矩。
    过不下去的闲师都找门路来这深山的城里谋生，当个底层龙奴做工养活自己，图个安稳，
    其中，要数庸鉴州和福康州来的人最多，九龙教同这两个州的关系更为密切。
    “大护法这回归道阁同阁主买了二十个弟子名额，这些人多是九龙教护法的后辈，他们已然是福门弟子，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九龙教其实早就渗透到福寿山了。”
    魏不语看向微笑的苏四儿，有些苦恼，“可惜我到现在还弄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各位护法天天把护法挂在嘴边，但我跟着大护法进过两次内城，根本没见过圣主。”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最后一脸伤悲，“罗镇楼快要死了，我回来得太迟救不了他，圣城里有人能救却见死不救，我怎么求都没用。”
    苏四儿默默递过去一个小瓷瓶，魏不语推拒：“天人五衰，灵丹妙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