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还蛮羡慕你的。”
“羡慕我?”我浅浅一笑,说道:“我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反面教材啊,你既然了解我,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不仅最后落得个家业破败,还处处被人针对追杀,你倒是说说,你羡慕我什么?”
“我觉得这种生活还挺不错的,既不无聊,也有自己的目标,身边还有许多的伙伴,朋友,家人,现在这个世道,能对你掏心掏肺的还始终相信你的人已经不多了。”司云看了看我,继续说道:“虽然我帮不了你什么,不过我支持你继续坚持自己选择的路。”
“你这人也挺怪的,当个神童不好,偏偏向往当个普通人。”司云听到我说这话,好像想反驳什么,但是刚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只是静静地目视着远方。
“虽然我不能帮你什么,但是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也许在那里你能找到你需要的答案。”
“什么地方?”我连忙问道。
“圣湖底部的浮海神殿。”
司云慢慢起身,示意我跟在他身后,我看了一眼身后躺在石盘上的于恬,他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就说道:“那姑娘在这儿很安全,神殿里阴气很重,如果你把她带上而不会有助于她的伤势恢复,这个石盘阵一般的小鬼无法靠近,不用担心,和我来吧。”
石洞的深处有一个被枯树堵住的向下延伸的穴口,司云把手轻轻按在那些盘根错节的枯树上,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那些枯树竟然神奇地从连接处开始燃烧起来,奇怪的是,虽然这火焰离我很近,但我却感受不到半点的温度。
让我惊讶的是,这穴口下并不是我想象的类似于奈陀吉古城里的暗道或者阶梯,而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我从小水性就不算太好,看见这种景象自然是觉得多少有点儿不太敢伸出这个脚来。更何况有了之前的阴影,我总担心再遇到上次自己被呛晕的情况。
司云大概是知道我怕水,就把他身上那块玉璋递给了我,对我说道:“石穴底部的湖水与外面的圣湖水不同,它是一种会根据自身的潜意识而变化的幻觉,这块玉璋能让你避免出现这种幻觉,戴上它就不会感觉到水流在自己身边涌动。”
“幻觉?什么意思?我看到的这些水都是假的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圣湖的底部有一条通往神殿的暗流,但是因为神殿当中供奉着湖神的遗骸,所以其实在神殿所处的深处是没有一点水的,但是因为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无法分清幻觉和自己所看到的真实,就只会幻想自己脚下是湍急的水流,这也是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导致神殿的危险。”
我听得司云说的相当奇幻,当然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景象,既然他都已经和我打包票说没什么问题了,那我也没必要再担心什么,索性一狠心就跳了下去,但是当我刚刚跳进这片圣湖的时候,我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全身上下都有细小的刺痛感。
“不要睁眼,心不视则目净,耳不闻则根清,很多邪器偏术都是以攻破人的心理防线为先,只要你看不到,听不到,那就不会被侵扰。”司云说道。
“湖底有很多的水尸,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威胁力,但是你如果看到它们的话,那可能就不好说了,神殿里石洞很近,不用担心。”我能感觉到司云好像在拽着我的衣服把我往前带,我紧闭着双眼一下也不敢睁开,全身肌肉紧绷,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好久,直到司云说出那句“我们到了”我才敢慢慢地睁开眼睛。
我们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很深的峡谷,与雪山里的峡谷不同,这里好像有从上方圣湖顶部照射下来的光线,而我们竟然就在那片如同天空一般纯净的湖面下方,这是我做梦都想象不到的。
“这也太不科学了,要不是你带我来,我做梦都想不到居然有这种地方。”我说道。
“民间有句话叫,科学的尽头是神学,你所相信和看见的,都是你的意识和大脑想让你看到的,你怎么敢保证这个世界上没有你从未设想过的东西呢?”司云笑着说道。“这就是浮海神殿了,湖神告诉过我们,万物尽有所属,神殿是她臆想出来的乌托邦而已,也许从未存在过,她只是希望有这么一种东西能维持瓦瓦萨与壶之间的平衡。”
“平衡?”
“对,这个世界的平衡,在她眼里,我们所能接触到的最原始也是最重要的平衡,就是如何学会在这个本属于狂野与灾难的世界中步履蹒跚的人类和创始者的平衡。所谓创始者,非神非人,非妖非鬼,只是生命而已。”
司云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又笑了笑,说道:“不用在意那么多,这些都是我无聊时的思考而已,走吧,里面或许有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呢?”
浮海神殿的名字,是司云亲口告诉我的,我并没有在这座风格迥异的神殿上看到任何其他的字样。神殿门口的神像已经全部坍塌,单单从外形上看,它已经伫立在此有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我无法判断出它究竟是哪一个时代的产物。
正当我等着司云开门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他抱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而且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我打算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司云突然转过头来死死地瞪着我,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马上滚出这里。”
我有点纳闷,不是他带我来这里的吗?为什么又叫我离开?我觉得好不容易来到这儿,肯定不能就这么放弃,便想着先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可没等我靠近他,司云就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地抓住我的脖子对我说道:“我让你滚开,听不懂吗?”我现在心里是有苦说不出,更何况这地方我都不知道怎么进来的,我怎么走啊?
但是司云就好像发疯了一样,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只能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这个家伙力气极大,我根本挣脱不开,而且我感觉他好像还没有用全力,如果他真的发怒,似乎下一秒就能把我的头给捏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他之前给我的玉璋,就赶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它拿了出来,不得不说这招果然有用,司云看到玉璋好像愣了一下,抓着我脖子的手略微松了些,可只是仅仅过了两三秒,他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这回我是真没办法了,只能静静等自己慢慢缺氧而晕过去。
我的意识已经慢慢模糊,就在我马上觉得要不行了的时候,司云的手突然放开了,我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总算被人放开了我脖子,我咳嗽了半天总算缓过来口劲儿,此时却看见司云已经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样。
“我说,你怎么了?差点把我给掐死,没事儿吧?”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司云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到底怎......”我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不对,因为刚刚司云的声音似乎不太对劲,那不是他的声音,居然......居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女人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就是那天我和于恬在死人谷里碰到的那个神秘的女人的声音,是她把我们带出了峡谷,但那之后她就消失了。
“你......”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我们有机会再见吧。”说罢,司云低着头缓缓向我走过来,我下意识想往后撤,但他马上冲过来捂住我的嘴巴,霎时间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
“你说他醒了?”一个声音缓缓的传入我的耳朵,那个声音很是陌生,但也很具有辨识度。
“嗯,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好了,辛苦你了,这里交给我吧。”
“英国人?”我心里咯噔一下,昏昏沉沉地抬起头来,发现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正全服武装地半蹲在我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步枪。
我看见他拿着家伙,一下子就被吓清醒了,连忙往后退了退,等我看清楚的时候才发现,这人我认识啊?
“罗伯特?你怎么在这儿?”我惊喜地问道。
“这正好也是我想问的。”罗伯特笑了笑,把我扶了起来说道:“说来惭愧,上次没帮上你们什么忙,于先生之后也没再联系我们,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吗?”
我很想说句一切都挺顺利的,但是看了看自己,觉得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来。“遇到了点小麻烦,对了,你有看到我一个朋友吗?”
“是那个大块头吗?”罗伯特问道。
“我是在找他,不过和我同行的还有一个姑娘,你见到了吗?”
“她已经醒了,现在正在我们的兵营里休息,不过她的情况比你好一些,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被正躺在一个洞穴里,我们本来打算在那里休整的,正好碰到了你们。”
“那就好,对了,那你遇到之前和我在一起那个大个子了吗?我们三个是一起进山的,不过出了点意外,走丢了。”
罗伯特给背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便扭过头来表情凝重地对我说:“你得做好思想准备,他现在暂时还没什么危险,不过我不敢确保一直会这样。”
“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道。
“不瞒你说,这次我们是被动出发的,box发现了我们的驻军基地,我们根据内部情报得知,第二个咲傩就藏在这里,而且很可能还有一个他们一直在找的冥器。”
“冥器?什么冥器?”
“我们破解了box的‘彼岸计划’的文件,里面有一份报告中提到了一百年前,曾在中国四川剑阁一座官邸里遗失的五具纸偶,据说这五具纸偶后来被与官邸主人的五脏一起炼化成灰,存放于其中的五行炉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官邸突然消失之后,五行炉也不知所踪。”
罗伯特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box获取了纸尸井的一些信息,他们得知,那五具纸偶并没有消失,而是不知为何化成了五样被纸尸井称为‘灵主’的冥器,目前我们只知道第一件祭器的相关信息。”
“那咲傩呢?”
“咲傩是找回五行炉和官邸的唯一方式,而且咲傩还能找到剩下的四个灵主,box的计划目前我们还不明晰,但是一定与纸尸井有关。”
我听完这一段话脑仁儿差点炸掉,那岂不是说我们现在更被动了吗?
“那大猿呢?为什么说他有危险?”
“在我们来之前,box的先驱者给我们发了一封邮件,他们你的那个朋友正在他们手里,如果你们是在这里走失的,那他们应该很早就已经到xz了,只是在伺机而动而已。”
“你说大猿被他们抓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把我打入了万丈深渊。
“抱歉,因为兵力悬殊和其他机密问题,我们没办法去救你的朋友,但是我们第一时间赶来了这里,却没想就碰到了你。”罗伯特又长叹了一口气。
“他们为什么要抓大猿呢?”
“我想,他们已经知道了灵主的相关讯息,但是找不到对策,他们猜想你会有办法,可能借此来要挟你,但至于他们是怎么了解到你的信息的,这我也不太清楚。”
“可是我压根就不知道什么灵主,我怎么告诉他们呢?”我越说越着急,大猿现在说不定正在被人用枪顶着脑门儿,而我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连你也不知道灵主的具体讯息的话,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因为我们只是破获了他们一部分的文件,另外的信息我们也不太清楚,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灵主到底在哪里。”
“等等,罗伯特,你不是说你们知道关于第一个灵主的相关信息吗?”
罗伯特想了想,对我说道:“在我们破获的文件里,第一个灵主的名字被称为‘呪’,外形尚不明晰,但极有可能是一只白色的纸人。”
“你说什么?”
“其实我们也很苦恼,因为box的势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日膨胀,我们已经无法与之抗衡了,他们正在一步步挖掘纸尸井的残余秘密,或许你介入进来的话......”罗伯特没有在说下去,只剩下了许久的沉默。
怪不得当年于刑和老爹要来这里找圣湖和神殿,原来老爹一早就知道灵主的事情,他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