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有路子,怎么不让小马帮你处理一下这事。”我紧挨着大猿,不时地往草庵里面看看。
“这事儿你就别问了,说白了,就是惹不起,要是刘准没两把刷子,现在十个头都不够他掉的。”大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是没想到,就算把他嘴给撬开了也挖不出来什么东西,他估计也就比门口的那个保安地位高一点儿,要不然说这刘准是个老狐狸精呢?”他摇了摇头,往远处的竹林里面走去。
苏研这一趟,说实话,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唯一让我知道的就是那天我听到烂尾楼里发出的怪声确实是刘准的手下弄出来的,据他所说,刘准交给他和那个保安的任务是一样的,只是让他们看着那栋烂尾楼,不要让人靠近便可,至于那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他也一概不知。
不过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和苏研交流的过程当中,我注意到他虽然对烂尾楼的事情并不上心,但当我无意中说道那个殡仪馆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这么说,苏警官对那个地方很有研究?”
“别叫我警官了,我早就不当警察了,不过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真有一个不情之请,是有关于我个人的私事。”苏研看了看门口侃侃而谈的小马和大猿。
“您请讲。”
“蒋晨这个人,你了解多少?”这是他的第一句话,我从头到尾没有和他说过我认识蒋晨,更没有说过他是我的上司,而他居然如此轻松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我没再拐弯抹角地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见他都这么直接了,我便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多,而且我现在对他没什么好感,我在他手底下干活也是有我自己的原因。”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从殡仪馆里面拿出来一样东西,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东西现在应该就在蒋晨的身上。”
“什么东西?”
“一份殡仪馆的死者登记名单。”
我并没有在黑竹涧多做逗留,交代了大猿一些事情之后,便赶紧回了城里。一路上我都在想,苏研的这个请求实在有些奇怪,他要名单干什么?他已经不是警察了,难道是想自己查清楚殡仪馆的意外死亡事故吗?
不过也正是苏研提醒了我,蒋晨虽然和刘准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不代表那个殡仪馆和刘准没有关系,毕竟那地方离酒庄很近,这其中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
当然,苏研也不是白使唤人,他猜到我肯定不理解他的这种做法,所以提前和我做了一笔交易,那就是,如果我把死者登记名单给他带回来,他会告诉我一件关于刘准的秘密,是他早年还在当警察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来的。
这个条件对我来说自然是很有诱惑力,我需要多了解一些关于我的对手的信息,毕竟苏研是大猿找来的,我觉得相信他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晚上我还是照旧开车去了殡仪馆,于恬本来想劝我不要再去,因为她说自从我在那儿干了一晚回来之后,她发现我身上多了很多的阴气,当然我并没有把那个怪老板为我治病的事情告诉她,如果说了她大概更会小题大做。
买了些可能要用到的工具之后,我还是踏上了去靡丘的那条路,蒋晨可能已经有了戒备之心,越早下手越好。
本来想着今晚就是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了,没想到却可能又要在这里多逗留几日,因为按我的想法,如果那份名单有什么蹊跷的话,那蒋晨应该会把它保护得很好,甚至可能......
我拔出车钥匙,看了看远处已经荒废的办公楼,心中产生了一个奇妙的想法。
今晚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客人,一切都很平常,我见到了那两位烧尸工,他们的年龄都要比我稍大一些,至于司机,我依然没有看到这号人,现在想来多少觉得有些奇怪,这殡仪馆就这么一辆能开的面包车,难道还有备用的灵车吗?
蒋晨今晚没有给我拿肉饼回来,而且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我感觉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我看,那是一种疑惑且愤怒的眼神,我猜可能是那个肉饼的原因,他精心布置的计划没有得逞。
我想起了瘦子,雨夜分别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的身影,在停尸房休息的时候蒋晨走了进来,我见他冷着脸,便轻咳了两声问道:“蒋大哥,我前几天还看到有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伙子在咱们这儿上班,你怎么没给我介绍啊?”
没想到蒋晨听到我这么说,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僵了一下,说道:“他不是这儿的员工,是我的一个朋友,帮忙而已,不是每天都来。”我注意到他在解释的时候好像很不自然,应该是撒谎了,瘦子肯定是这地方的员工,只是他不承认。
“呵,装,你他妈就接着装,你拿肉饼害我,我迟早要把你的老底揭开。”心里想着,等到蒋晨离开停尸房之后,我连忙跑到殡仪馆后面的车库里面,打开面包车的后备箱,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断线钳和手电筒。
穿过灌木丛之后,我总算再次来到了这栋办公大楼门前,我看着紧锁着的楼门,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居然涌出几分激动,虽然这不是什么正经的勾当,但是没办法,为了找到所谓的名单和档案袋,我必须冒这个险。
我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我知道蒋晨在殡仪馆里是有办公室的,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我偷偷进去过,里面几乎都是一些早就不用的纸箱子还有一些废品,其他的什么都不剩了,他让我给他带的那个档案袋只有可能被他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曾经我也设想过会不会在殡仪馆的其他地方,但我觉得蒋晨做事缜密,如果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他应该是不会随便放在殡仪馆里保管的,加上那晚我看到他拿着肉饼站在门口,那他应该是对我已经有了很大的疑心,甚至可以说他就是奔着要我的命来的,这种情况下,办公楼不失为一个非常不错的藏匿点。
动手之前我还是多了个心眼,把整个办公大楼外面绕了个遍,实际上除了正面这个被锁链拴住的大门之外,还有一个小门,不过小门是上了锁的,钥匙应该在蒋晨身上,所以只能剪断大门的铁链子进入,而如果这次不能得手的话,我觉得可能以后再想动手就难了,蒋晨迟早会发现。
我决定不再多想,迅速用断线钳把铁链子给剪开,伴随着一声脆响,铁链子应声掉到了地上,好在这地方离殡仪馆不太近,所以就算动静再大也不一定能听到,虽然没有通知那两个烧尸工同事,但我觉得他们两个应该不会闲到去停尸房找我。
我一手拿着断线钳,另一只手把手电筒打开,发现整座办公大楼的一层所有的房间都用封条封住了,走廊里面还堆放着一些早就烂得不成样子的丧葬用品。
左右各有一条走廊,看这个办公大楼的规模,我估计原来这殡仪馆上班的人应该不少。
虽然这些房门都打上了封条,不过几乎没有上锁的门,个个都可以很轻松地打开,不过我为了尽量不表现出破坏痕迹,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一楼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我蹑手蹑脚地准备往二楼走,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楼梯刚上到一半儿,二楼突然传来一阵异响,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
我把手电筒的亮光调暗,往自己的脚边一照,原来是一个堆放在楼梯角落处的木箱子,箱子上面还盖着一块黑色的布。
这块盖着黑布的箱子里面散发出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是我曾经第一次见到蒋晨的时候就在他身上闻到过的味道。
尽管我很想知道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我突然想到了他给我带回来的那两块肉饼,不禁还是把手收了回来,有些时候不是什么东西都必须要亲自看个究竟才好。
这次又遇到了和烂尾楼一样的情况,我觉得循着声音往上走,看看到底是不是蒋晨在装神弄鬼,果然当我刚走上二楼的时候,我看到右手边的长廊尽头的一扇门大开着,怪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那是类似于菜刀剁在砧板上面的声音,噼里啪啦的,有点儿像肉铺里面砍大骨头的动静。
我还没靠近那个房间,就看到里面渐渐往外透出了火光,火光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影子正宛如野兽一样,在地上疯狂地抓着什么东西,一把把地往嘴里送,我甚至能听到那个影子的咀嚼声。
我抓紧了手里的断线钳,想着如果真的是蒋晨动了杀心的话,我这也好歹有个反抗的余地。
我慢慢朝那个房间走了过去,断线钳已经举到了身前,就差一两个房间的位置时,声音突然消失了,火光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叹。
我意识到可能是里面的人要出来了,连忙往回返,跑到了左边走廊的厕所里面,打开一扇比较完好的门,连忙躲了进去。
关着手电,我看不到厕所门外的情况,只是能听到有人在走廊上走动着,而且正在朝厕所这边来。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不停地加速,随着门外的一阵冲水声,那个人终于离开了这里,我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向外看去,确认四周安全之后,才敢从厕所里面出来。
我慢慢地把头探出来,走廊里面一片漆黑,我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直到听到一楼传来了锁门的声音,我才朝刚刚亮着火光的那个房间靠近。
这个房间的门锁是坏的,那个人走的时候应该只是轻轻地把它合上了而已,这对我来说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我拉开那扇破旧的房门,再次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去,却不想看到了相当血腥的一幕。
地上和墙壁上到处都被鲜血染红,在房间的角落里还放着和楼梯上一样的木箱子,同样也是从箱子里面散发出相当难闻的气味,除此之外,房间的左侧还摆着一张木桌子。地面上堆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刀具,木板,上面摊着一片片的看上去像是没有处理完的肉。
木桌子倒是很干净,只有三根蜡烛,蜡烛的前面还糊着一个小纸房子,有点像下葬的时候要烧掉的那种,这种东西一般在店里面就有的卖。
房间里面又脏又乱,到处七零八落的东西和阵阵的腥味让我感到极度的不适,我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已经好久没有焚烧处理的垃圾场里面。
不过我注意到,地上还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油漆一样地黏在上面,我靠近闻了闻,有很浓的灼烧过的气味,应该是刚刚火光的来源,那个人不知道在这屋子里面点着了什么东西,这是一片剩下的灰烬。
屋子里面点火,这人八成是脑子不太好用,这种老式房子没有配备防火措施,更因为年久失修存在着巨大的安全隐患,一旦不慎起火,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不过我有很大的把握觉得可能就是蒋晨,消失的员工和闹鬼的事情应该都是他导致的,可是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看到木桌子下面的抽屉好像没有完全推进去,我疑惑地拉开那个抽屉,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面。
这个笔记本很干净,还用纸包了一层封皮,我慢慢地打开那个本子,首先我注意到的就是用写在第一页右下角的两个字:蒋晨
果然没错,这个本子确实和蒋晨有关系,但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本子放在这么一个恶心的房间里面?而且更让我觉得可疑的是,他的名字上面,还按了一个血手印。
我打开那个本子,发现这里面都是蒋晨过去写的一些文章,但大多基本上都是废稿,有些地方还用红笔圈了出来,当做后面准备修改的部分,其实这些都还看不出来什么,因为我知道他原来是个写小说的,这倒再也正常不过。
我快速地翻看着这些文章,直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我注意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但是和往年不同,祠堂里面一个祭祖的人都没有,大家都反常地躲在自己家里,老李说,这是最适合动手的一天,我起初不太同意,但是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我还是跟着他去了。
老李是这么和我说的,这群蠢货根本不懂那个小孩儿的价值,他们只会信那些骗人的鬼话,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就不能收手。
我为难了看了看祠堂的方向,那个女人的哭喊声仿佛现在还在我的耳边萦绕,让我彻夜难眠。
“行了,到时候咱俩五五分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老李笑得那么渗人,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把鼻梁上的圆框墨镜摘了下来,用脚踩了个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