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走后，顾煜轩远远跑了过来，然后就看到趴倒在地上，一身狼狈的陆西雨。
    她的手掌扎满了玻璃渣的碎片，殷红的血顺着手腕流淌，染红校服。
    “这些人太过分了！我必须要让他们受到处罚！”
    顾煜轩愤慨地还想要追上去追究，被陆西雨连忙阻止，“不要去！”
    她坐起身来，对他解释道：“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摔的。”
    虽然受了折辱，但此事也算告一段落，只要以后与骆南保持距离，安欣也就不会再把麻烦找到她头上。
    “你当我眼瞎吗？我明明看见她们推你了！”
    顾煜轩简直不可置信，他蹲身在陆西雨面前，对她柔声哄道：“不要怕，告诉我，她们是谁？我可以帮你找回来！”
    陆西雨抬眸看他，可眼里的眼泪还没干，这样湿着眸子的样子也着实没有什么气势，“你以为我打不赢她们吗？要找回来，我需要你？”
    她垂下眉头，抬手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痕，“我不想招惹的是她们身后的势力，忍一时风平浪静，你最好别给我又把麻烦挑起来。”
    明明是想帮她，却遭谴责，顾煜轩气的把头扭到了一旁。
    帮，是错。不帮，又于心不忍。
    山蜜算是彻底毁了，外婆的心意也是彻底枉费了。陆西雨举着一双扎满玻璃渣的手，鲜血潺潺而流，随意动一下都痛。
    她忍着痛笨拙地拔着手掌心的玻璃渣碎片，还不忘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不是顾煜轩及时发现与制止，只怕那些人还要继续打下去。
    上一次看见她就一身血痕地躲在角落里，这一次她又打算默默忍受过去……
    顾煜轩强压下心口的怒气，“我来给老师送作业。”
    他抓住她痛到颤抖的手，细心帮她把几块大片的玻璃渣拔出来。
    看着那些深彻见骨的伤口，顾煜轩心里暗骂道：这些霸凌者真他妈的不是人！
    虽说一中鱼龙混杂，那些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是喜欢欺负弱小，但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不比他自己挨刀子好多少。
    幽怨的目光又忍不住看向陆西雨，她要不阻止，他一定要送那些人永远地滚出一中。
    “痛吗？”
    “不痛。”
    顾煜轩好气又好笑地着看她，“不痛你嘶什么？”
    “……”
    “我只是可惜这些山蜜，”陆西雨看着倒了一地的山蜜，哀伤道：“这些是我外婆到山崖缝里给我找的。”
    晶莹剔透的山蜜，似流淌的琼浆。
    “你喜欢糖？”
    “嗯。”
    “那我送你的棒棒糖你为什么不要？”
    “……”
    哥，这个时候不要偷换概念……
    顾煜轩看她一眼，停了手里的动作，从兜里掏出来那天剩的最后一颗棒棒糖，“要吃吗？含着糖就没这么痛。”
    陆西雨哂笑：哪来的这种说法？
    但她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顾煜轩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她嘴里，又继续帮她拔玻璃渣子。
    上课铃声打响，学校里的喧嚣渐渐减弱，取而代之是阳光里的宁静。
    少年眉缝里染着恣意的光芒，如果不是喜欢她，他或许能活得更潇洒。
    “你不去上课吗？”
    “上啊，老师还要我检查你的作业呢。”
    不是，你上课就是为了追人家的作业？你做班长是主业，学习才是副业吧？
    “有些细的玻璃渣子拔不出来，需要镊子，”顾煜轩扶她起身，“我先送你去医务室，而且你的伤口也需要消毒处理。”
    刚从医务室出来，这会又要进去……
    “帮我带上那个。”陆西雨目光指着被她们扔在地上的快递盒子，里面中药的袋子已经破损，草药洒落满地。
    顾煜轩耐着性子把地上的草药全部拾回盒子里，搀着陆西雨往医务室走去。
    “怎么又回来了？”刚一进门，医生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问道，丝毫没注意到陆西雨垂在两侧那满是血的双手。
    “什么？”一无所知的顾煜轩有些懵，“医生，她的手受伤了，麻烦帮忙处理一下。”
    扶着陆西雨到医生面前，医生这才看到她的手掌上扎满了玻璃渣。
    医生紧张的咂了一下嘴，连忙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拈着那满是鲜血的双手仔细看起来。
    “这些个伤口还挺棘手，怎么弄的？”医生紧蹙眉头，到药箱里拿出镊子，随口一问。
    “不小心摔在了一堆碎玻璃里。”陆西雨在顾煜轩的瞪视下说谎道。
    安欣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会有点痛，你忍忍。”医生给她伤口的位置蘸上药水，然后拿镊子对准。
    “没事，你弄吧，我不怕痛。”口里含着棒棒糖，声音有些嘶哑且含混不清。
    虽说不怕痛，可实际上陆西雨的眉头已经紧紧拧成了一团。
    她如何会不怕痛？少时被蚂蚁咬一口都要吼半天的人，这些年哪一分痛不是咬牙挺过来的……
    医生拿镊子拔扎进肉里，细小的玻璃渣时，顾煜轩就负责在一旁打下手。
    玻璃渣碎在肉里，扎得很深，需要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用镊子伸进肉里去夹……
    陆西雨疼得额间布满薄汗，连青筋都暴了起来。但她含着棒棒糖的嘴愣是没有哼唧一声。
    耗费一节课时间，医生总算帮她把伤口包扎好了。
    全程都很痛，但某人忍得好。
    染着痛色的脸笑着对医生道谢，“医生，需要注意一些什么吗？”
    医生把带血的棉布扔进垃圾桶，看着她叮嘱道：“千万不要沾水，倘若引起发炎，就会非常麻烦。”
    陆西雨提了提笑，“好的，我知道了。”
    不沾水？怎么可能？不沾水，衣服怎么洗？澡怎么洗？头发怎么洗？……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忍气吞声过去？”走在回教室的路上，顾煜轩依旧有些愤愤不平。
    “能躲则躲，我并不想去招惹她们。”陆西雨望着满地的阳光，轻轻道。
    一双手被医生夸张地包成了粽子。
    来学校才不过几个月，腿伤，头伤，现在又是手伤，她就没有一天的好人。
    “如果她们下次还欺负你怎么办？你还打算继续忍吗？这次是玻璃渣，你知道下次会是什么？”顾煜轩越想越气恼。
    他不希望她忍，对待霸凌者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回去。
    陆西雨看着他，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能力反抗，但就目前这个安欣，她是万不能再去招惹了，自己最好是能躲她十万八千里远。
    “我——”
    刚要说话，从外面买鞋子的方翊回来，正好看见她一双受伤的手，远远地就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