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如果酒真能使人忘记一切,那麽高士兴当真希望自己能够长醉不必醒。
如果酒真能洗刷掉过往的一切,那麽高士兴当真想要去遍寻天下美酒,然而,酒真能改变那些既定的事实麽?
就真能洗刷掉这突如其来擂台战败所带来的羞辱麽?
酒能醉人只不过是麻醉自己吧,使人暂时忘记一切苦痛,然而,当真能够忘记吗?
借酒消愁已经很可悲了,更何况是想醉却不会醉。
高士兴坐在这昆仑山下一家偏僻的小酒馆里已然饮了两日酒。
他期待自己能够喝的酩酊大醉,然而却又知道那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修行已久的他又怎麽会像常人一样喝醉?
小酒馆中的藏酒几乎被喝光了,然而他的头脑却越喝越发的清晰,擂台上的记忆却如烙印一般铭刻在脑海中消磨不去。
掌柜的和店小二躲在柜台后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去打扰甚至不敢去看这位狠巴巴的年轻人,在店中那个靠墙的角落里他垂着头坐在那饮酒一身阴森之气使人不寒而栗。
高士兴一向心高气傲,虽不及舒青宇、丁令扬那般耀眼却也是同龄弟子中的出众人物,又是理事弟子总管。
如今不是败给了一个强大无比的剑仙,却是败给了一个实力本不如他的丫头,败得如此惨烈,甚至被人抬下擂台。
醒来后却发现激起了师尊肃一真人的雷霆震怒,肃一真人训斥他的声音便是在东昆仑最偏僻的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这对于他来说,是何等的羞辱?
恨,怎能不恨,为何要设下这等比试?为何就败给了那个丫头?肃一真人门下弟子在他那狞厉古怪性格的影响下,在他那魔鬼般严苛残酷的训练方法的摧残下,很多人都是心魔深种,虽然技艺高强但是内心极度扭曲,高士兴更甚。
小酒馆中安静异常,只有酒馆后院不时传来几声毛驴叫唤那声音喑哑嘶鸣甚是聒噪难听,只叫得掌柜的和店小二心惊不已,他二人想去阻止。
却听见轰一声响动,那木桌被高士兴一掌击得粉碎,连同桌边那五十余个空酒坛化为无数粉末散落消失。
店小二吓得浑身打颤,却见高士兴姿势未动依旧垂着头坐在那里,一头黑发却是一丝不乱的束在脑后,下山时他扯碎了东昆仑弟子门派衣裳,此时却也没人知道他是何方来人。
“去杀了那叫驴!”高士兴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十足的压迫力。
“啊?”掌柜的闻言吓得心砰砰乱跳却还是颤声道:“大爷……本……本店……本小利薄……唯有那一头毛驴……平日运送些酒菜之用……若是杀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一只冰冷坚硬的手掌已然卡住了他的咽喉,他的身子被那手掌凌空提起几番挣扎依然无法摆脱。
高士兴!店小二看见那张阴霾神情笼罩的长脸大惊失色几乎晕过去,这位客官方才分明一直坐在那里怎地忽地就近在身前捏住了掌柜的喉咙,便是把他杀了也在这眨眼之间吧,店小二惊出一身冷汗。
“你不去杀,难道要我去杀不成?”高士兴声音缓缓传来,店小二正待去取刀奈何他已被下得如同一滩软泥一般动都不能动,高士兴再看手中掌柜的已然两眼翻白晕厥过去。
“无用的东西!”高士兴冷哼一声,手一松,掌柜的便摔落在地上。高士兴抬步从他身上跨越过去来到后院,那一声声毛驴叫唤却越发的清晰刺耳。
“连你这头驴都不把我放在眼里麽?”高士兴一双冷意升腾的眼眸冷冷的打量着那头拴在木桩上的驴子,它一身灰褐色的皮毛间杂着毛皮脱落后留下的白斑,这驴子身形枯瘦看起来十分羸弱,只是分明看到看到高士兴怒意升腾越走越近它叫的却越发欢畅。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高士兴冷冷得道。
手中光芒只一闪,昆仑刀便要出手。然而在那一瞬间,却有一只带着融融暖意温和却又坚定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