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文现在有了一个哥哥,向天峰才认识不过三天,便收颜后为义子。相差六岁的哥俩,好似相见恨晚一般,吃饭睡觉都必须挨在一起。这可把公孙娅给解脱出来了。
向天峰在来君山前,已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换成了银票。这天他取出了一千两交给安允才用于日常开支,交给公孙娅一千两,让她照顾两个小孩。二人也没有客气,就收下了。
赵玮私底下打趣道:“看来三姐,要变成大嫂了。”
公孙娅拍了师妹一掌:“胡说八道什么?我只是可怜他们爷俩儿。”
公孙娅自从开始照顾向文后,嘴就不那么损了。尤其是对赵璂可比先前是客气多了。不再争执和挑刺。笑起来也比以前,温柔得多。
“窦长老,陈公博是不是有一个徒弟,叫裘熊信?”赵璂问。
“是的,陈公博在帮中,只收了这个徒弟,是一名舵主。那日受刑后,裘熊信背着他下的山。这次舵主变化巨大,进进出出那么多人。所以也没有人提。”
“那觉得,他们会去哪里?陈公博会痛改前非吗?”赵璂问道。
“陈公博吧,我和他私底下从来没有接触过。给人的感觉是他有能力,很自负。一般人他都瞧不上眼,污衣派的弟子对他没有好感可言。”
“看他那副打扮,爱文士装。应该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这样的人心机一般都深沉,我觉得他改过的可能性不大。”成忠全插话道。
“安叔,你认为呢?”赵璂拉开帘子,询问正在赶车的安允才。
“他那天被师父当场逐出师门后,并没有不舍,更无悔改之意。对柳帮主等也好像感情淡薄。这样的人寡情薄义,眼中最在乎的只有利益。也善于赌博,其中的得失他肯定也估计到了。只要还有机会,我觉得他还可能卷土重来。”安允才道。
“那天柳帮主,截断熊长老的话,就是为了留他一命。如果他还一意孤行,继续为恶的话,我不介意亲手取他性命。”赵璂道。
“如果甄一和陈公博关系真有那么好,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在一起。”窦鹏道。
“窦长老,此言有理。陈公博现在没有武功,多半会躲在温柔乡中,谋划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安允才道。
闲聊间,龙虎山已在眼前。作为上千年来,道家的执牛耳者,地位超然,一般人等难以靠近。山中河、湖、溪、瀑与朱红色的山体、悬崖自成体系,相映成趣。与其他名山相比,更是别具一格。
青熙道长真是够意思,他要求赵璂亲自送信,原来是要求师弟青焘务必帮助赵璂把体内,剩下的那些内力完全化炼化。一行人在龙虎山,就在青焘道长修行的道观住了下来。在青焘道长的针灸帮助下,赵璂只花了三天便全部完成。柳太平注入赵璂体内的真气,现已完全化为己有了。
临别之际,道长更是把自己辛苦炼成的丹药,送了两瓶给赵璂。丹方来自培元丹,青焘道长用两味功效相近的药,替换了其中两味不易找齐的药。成品的功效肯定不及培元丹,但也属难得。虽不能增进功力,但对提升人的神识,快速凝神入定大有裨益。普通人用来静心安眠也很不错。
三辆马车在出了龙虎山地界,往徽州方向驶去。
在往徽州的大道上,一家名为“虞”记的酒家。铺子看起来不大,但在方圆二十里内却是难得的雅致与清静。除了招待路过的客人,还有周边村镇的有钱人慕名而来。不为其他,因为此店除了卖酒,还有人卖笑。吃饭打尖的人,车停在门前;买笑的则把车马停在院中。
今天店中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一位手脚不太灵便的中年文士,在几个汉子的簇拥下,直接走进院子。
其中一个矮壮的中年汉子,落座后,叫来掌柜说今天后院他包了,不再接待其他客人。
这样的事情,每年都能遇到一两次,只要客人的出价合理,店家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酒菜刚上齐,掌柜的就听到后院传来哭声。伙计高声喊道:“不得了!杀人了!杀人啦!!”掌柜的连滚带爬往后院跑。
只见,几个陪酒的姑娘,战战兢兢的缩在墙角,眼中充满恐惧,低声抽泣着。一位穿粉红衣裙的姑娘瘫软在地,脑袋歪向一边,双目圆睁,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而桌上的五人,依然若无其事的喝酒夹菜。
掌柜的跌跌撞撞的进来,心中叫苦不已,今天是啥子日子,不晓得冲撞了哪路杀神?本来自己这儿就是不能见光的,但出了人命,想要善了,难啊!!
掌柜的尽管心中有万分不满,脸上却不能露出半点,小心翼翼的问道:“几位客官。姑娘们,不懂事儿,还请谅解!”看到几位大爷不理不睬,继续道:“不知几位爷,打算如何了解此事?”
“给二十两银子,安葬她够了吧?”矮壮汉道?
“爷,您说笑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二十两?”
“我说,掌柜的。这在你店里,你不表示点?”一位稍微年轻点的汉子说道。
“客官,做人可得讲良心。人是你们弄没的,关我何事?今天的酒水饭菜,当我请几位爷的。但翠娟的事儿,诸位必须全部负责!”掌柜的知道,今天是遇到硬茬了。能做这种买卖的,又有几个是软柿子?
“那,掌柜的。你打算咋了结此事?”中年文士道。
“最少一千两!”
“一千两?我说掌柜的,这娘们就是论斤卖,也值不了这些银子吧?”矮壮汉子大着嗓门道。
“客官,你莫急。我算来给几位听:出了这事儿,官府那边需要打点吧,这里最少五百两,翠娟的家人得赔偿吧,现场这几姑娘得封口费吧,还有买地下葬的费用,小店请人做法事、装修房子,最少个把月不能再开门等等,这些算下来。客官,你觉得多吗?”
.......
从龙虎山过来的三辆马车,也来到了“虞”记酒家的门口。
此时前面的厅堂根本无人照应,一些打骂与哭喊声从后院传来,赵璂一行人循声进入院中。只见七八个汉子,倒地不起,不是抱着腿、就是捂着腰。地上的汉子,嘴中不时冒出几句粗话或是哀嚎声。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被拆得七零八落,散在一旁。四个汉子趾高气扬的站在台阶上,洋洋自得的看着地上的汉子们表演。
“甄一!裘熊信!”窦长老大声道。
台阶上的四人听到声音,俱是一惊。
地上的汉子,发现有外人闯入,吼叫得更起劲了:“救命啊!杀人啦!”
“救命!救命!有强盗进屋杀人啦!杀人啦!”
“快来人啊!杀人啦!杀人啦!!”
........
台阶上的四人,闻言脸色微变。
“裘熊信!怎么回事儿?”窦鹏大声问道。
“原来是窦长老啊!”裘熊信道。他还不认识赵璂,估计就是认识,此时也不会打招呼。
屋内的中年文士,闻言也来到室外。
“陈公博!原来你和甄一真的在一起!”窦鹏道。
那个手脚不太利索的中年文士,正是丐帮被逐长老陈公博。
“甄教头。好有缘。这才在君山分别几天,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面。真是想不到啊!”赵璂出声道。
“原来是赵帮主啊。真是幸会。”甄一,只能抱拳讪讪的回答。
“裘舵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还是丐帮弟子吧?”赵璂道。
“你是何人?我已于八月十五那天,自行脱离丐帮了。丐帮的帮规对我不再起作用。”裘熊信道。
“好。窦长老,麻烦你通知执法长老。将裘熊信剔除出,丐帮弟子名单。”
“是!帮主。”窦鹏应道。
“那好,甄教头,可否把现场的情况说来大伙儿,听一听?”赵璂道。
几人愣在那里,默不作声。
躺在地上的人,听到双方的对话,知道救星来了。其中一个店中伙计模样的人,挣扎着站起来,向天峰过来扶住他。
“老乡,你莫急。慢慢说。”赵璂道。
“这位公子,请为小人等主持公道。这几个强盗,强盗!”那人愤怒的指着台上几人道。
“他们这几个人,刚进店不久。不知怎么就出手打死了,翠娟。掌柜的前去交涉,也被几人给打死了。而后我们几个气不过,把他们的马车拆了,他们不但把小店给打砸了,还出手打伤我们。请公子、大侠们主持公道!”店伙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听说打死了人,一行人都是一惊。
“窦长老,安叔和二哥,你们进去去看看。”赵璂道。
三人领命而去。
“甄教头。在下有一事请教,还请你能明言。”赵璂对甄一道。
“你说出来看看。”甄一无奈的道。
“荆楚船帮大掌柜向员外,全家被毒害一事。你可知晓?”赵璂问道。
“听过这个传言。”
“那敢问甄教头,你是如何看待的呢?”
“被人灭门,肯定是得罪了人呗,这还有啥原因。”甄一不屑一顾的道。
“听说,向家几代人的心血,数十万两存银,也同时不翼而飞。你认为是仇杀还是图财?”
“这个事情,只有下手的人才晓得。赵帮主,为何问我?”甄一道。
“我听闻甄教头,最近几年手头都不宽裕,面对如此多的银两,就没有动过心?”
“赵帮主。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你岂可信口雌黄,把如此重罪与我联系起来?”甄一提高声音,双拳已握紧,很是愤怒。
“好。想来你也是一条汉子,希望能敢作敢当!”赵璂继续道。
“我甄一,在荆楚也算一号人物。做过的事还从来没有不认账的。如果那几十万银两在手,还用此时在这破店受气?”自从上了十大拳师榜,他甄一还是头一遭,低声下气的给人解释某事。搁在八月十五前,要想听到他嘴中解释,得先问问他的拳头答不答应。
“原来如此。算我赵璂唐突了,请甄教头见谅!”赵璂说完,朝他抱拳示意。
“帮主,屋内发现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男人胸骨尽碎,女的颈骨折断。”窦鹏道。
“甄教头,此事可有说头?”赵璂问道。
“这,这个.......”甄一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作答。
“甄一,好歹也是一方豪杰。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像个娘们儿似的。”黎云胜大声喝道。
甄一虽不认识黎云胜,但作为拳师榜的上榜人之一,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赵璂一群人中,这个重髯壮汉绝对是那个最厉害的人。一直没有说话的成忠全,那天在君山见过,知道是蜀中枪王,也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主。赵璂虽年轻,但从那天的表现看,也不能小觑。加上排名在自己之上的窦鹏。对方四个堪称一流的高手在场,自己想善了此事,那只能期待奇迹发生。
“店中小娘们出言不逊,侮辱我的兄弟。我出手教训,稍微重了些。掌柜闻言,过来借机敲诈。兄弟一时没有忍住。两人都是误伤的、误伤的。”甄一道。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能经得住甄教头的手脚?这样的事情想来,甄教头以前也没少做吧?”赵璂道。
“赵帮主,有几个混江湖的手上没有沾过血?你也不例外吧?”甄一道。
“赵帮主,此前从没有沾过。我成忠全可以保证。至于今天以后是不是不会沾,这就不好说了。”成忠全插话道。
“几位的意思,是今天仗着人多硬要插手此事了?”甄一道。
“甄教头以为呢?古语有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两个死者分明不是江湖中人,甄教头不顾江湖规矩,轻取他人性命。这走到哪里都讲不通吧?”赵璂道。
“赵帮主,你待咋样?”甄一问。
“我只惩罚坏了规矩的人,谁出的手,谁负责。就这么简单。”赵璂道。
“好。赵帮主,可敢和我一战?”甄一道。
“有何不敢?”赵璂道。
地上的人早已,爬起来,站到一边。
甄一不再言语,双目紧盯赵璂,一步一步一步走下场来。见他步履沉稳,双拳紧握,不高的个子充满了力量。
赵璂轻吐一口浊气,甩甩了双臂,缓缓来到场中。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甄一严肃又愤怒的脸。
甄一挥动左拳直攻赵璂面门,赵璂脑袋微摆,甄一右拳则撞向赵璂的胸口。赵璂侧身躲过。甄一抬起右腿扫了过来,赵璂双手握住甄一的脚踝顺势一拉。甄一借着一拉之势,凌空抬起左腿踢向赵璂的肩膀。赵璂左手成拳应向甄一的左小腿内侧,右手推开甄一的右腿。甄一左腿半途收住,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地。
甄一刚落地,赵璂的双掌已到,甄一只能仓促相迎。“嘭”的一声,甄一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赵璂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将降龙掌法一招接一招的使出来。这还是他头一次,完整的使出整套掌法。天下闻名的降龙掌以刚猛着称,对手在无法躲避的情况下只能仓促硬接。
赵璂想起那日成忠全三人的话,没有给甄一任何换气的机会。二十四招降龙掌法从头打到尾,甄一除了被动硬接以外,根本来不及变招使用自己的功夫。完全处于挨打的境地,主动权完全丧失。赵璂今天打定主意,要拿甄一练手,于是又倒着开始用,这样硬碰硬的打法,最耗费内力。
赵璂刚刚把柳太平三十年的内力,化为己有。在培元丹的作用下,感到体内那个气息在体内生生不息的运转着,一点不觉得累,反而随着自己不断变换的掌法,运行越来越快。
赵璂现在根本没有看甄一的拳路,只顾一掌接一掌的拍过去。掌风带动地上的尘土和碎屑在不停的翻滚。甄一的呼吸声已清晰可闻,手臂也开始酸软。出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黎云胜等,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直没有说话,也无人搭理的陈公博脸上越来越难看。裘熊信一脸惊讶,紧握双拳,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公孙娅陪着两个孩子返回了马车,赵玮满脸关切的注视着场中。
“噗...嘭!”两声后,甄一的身体撞上了小院的青砖墙。嘴里已吐出鲜血来,腿脚还在不停的抽搐。脸上写满了不甘与不信。
第一声,是赵璂双掌击碎甄一胸腔的声音,第二声是甄一身体撞墙的响声。经过一前一后的重击,他的人生今天走到了尽头。
“师父、师父!”与裘熊信站在一起的两个汉子,喊着跑了过去。
赵玮也急忙跑向赵璂,发现他不但毫发无损,还依然神采奕奕。
“五十四招。老黎,不可思议!”成忠全也很感慨。
这是赵璂第一次与人生死相争,对手还是榜单上的人物。甄一虽排在拳师榜的最后,其实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恭喜帮主!你现在也是榜上有名的人了。”窦鹏道。窦鹏心中也很不平静,自己的排名比甄一高,赢对方是必然的,但如此快就能了结对方,是不能的。
甄一腿上的功夫不弱,但未曾发挥出来。赵璂看起来赢得轻松和侥幸,是今天抓住了机会,一鼓作气的进攻,用降龙掌排山倒海、连绵不绝的气势压制住了对方。与人争辩可以得理不饶人,与人争斗,同样需要得势不饶人。否则形势就可能反转。如果甄一腿上功夫完全发挥出来,要见生死肯定在百招开外。
作为拳师,窦鹏今天也是第一次完整的看到丐帮引以为傲的降龙掌法,真的是名不虚传。历代帮主无不靠这个除恶扬善,立威扬名。
黎云胜是亦喜亦忧,喜的是赵璂年纪轻轻能有如此修为;忧的是,西关盟得此消息,肯定会有针对性的行动。
向天峰和柳淳,看到赵璂干净利落地,将甄一毙于掌下,心中都激动不已。柳淳更是上前抱住赵璂,原地转了几圈才放下。
安允才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