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上午,皇后娘娘再次召见坤熙与赵玮,太子妃也一同前往。二人得到的赏赐不少,然而赵玮脸上并无喜色,俏脸紧绷,目藏忧虑。
刘天燕是个称职的师父,对包梓关怀备至,悉心传授。对四殿下坤礼也是如此。
刘洋不禁感叹道,那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不知为何就变得如此中规中矩,责任心爆棚?
轩辕煜相午后如约又至,刘天燕成为他的固定陪练。与其说陪练,不如说是半个师傅。
刘天燕自从开始教包梓与坤礼的功夫后,对如何自己修炼与教徒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并把这些见解用到与轩辕煜相的对练中,这让二人都从中获益。
并非是刘天燕的功夫高于阚泽和朴彪,是因为二人年纪相仿,对功夫的认识、领会相近,共同语言更多。俚语有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加之轩辕煜相的争强之心,让人觉得刘天燕比那二人更会教人的假象。
坤熙修习黄七郎的“滴水成渊”进展很快,特别是每日与田惠元比划拳掌,点点滴滴的又积累起部分功力。与刘洋的双刀切磋及以一对多的操练中,剑法上也有所精进。
隔日就是除夕,按惯例皇宫将举行家宴。在京的亲王、郡王、国公及正妻,公主、驸马,连同他们的嫡子才有资格参会。
傍晚时分,皇后娘娘让尚衣局特别为坤熙赶制的蟒袍、冠冕送到,这是坤熙的第一件朝服。
刘天燕捧着蟒袍,大声说道:“小玮,快去帮忙试一试这件新衣服!”
无人回答。
“小玮?”刘天燕又喊了一声。
“赵小姐一个时辰前离开芝兰院,还没有回来。”丫鬟汐菲回答。
“哦。没事儿,我自己来。”坤熙接过袍子往房间走,汐菲与另一个叫芳菲的丫鬟跟了上来。
半晌后,坤熙穿戴完毕,出现在众人面前。紫袍玉带、旒冕缎靴,神采奕奕、端庄威严。
“不错,不错!有王爷的样子。”刘天燕笑着道。
其他人也有同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坤熙穿上朝服后气质为之一变。隐隐透出一股以前未见的气势,不怒自威。
已入夜,还未看到赵玮的身影。
“五姐,玮姐还未回来吗?”坤熙问刘天燕。
“是啊。你在太子妃那里也没看到她?”刘天燕道。
“是啊。她是不是去三号院了?麻烦五姐过去看看,如果在就一起回来。”坤熙道。
“好。”刘天燕起身往外走。
轩辕坤熙感到心中十分烦闷,有种说不出的憋屈,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信步来到田惠元的住处,也不言语,举掌拍了过去。老田早已习惯,同样默不作声,起身应战。
二人在不大的房间里拳来腿往、腾挪跳跃,拳声呼呼、掌声啪啪,烛火随着二人的拳风掌风摇曳。时间随着不停晃动的烛影流逝。
刘天燕急匆匆的来到田惠元的房间,大声说道:“赵玮没有去三号院!但东宫大门的值守说,看到她出宫的,却没见她回来。”
二人闻言住手。
“在京城,她只熟悉这两个地方,还能去哪里?”田惠元道。
坤熙顿觉不安,意识到可能要出事。他深吸一口气,道:“玮姐行事一直很谨慎,京城她别无去处,她没去三号院,中间必有蹊跷。走,五姐我们一起去三号院,田叔会同刘叔去找杜将军,好好询问探查一下东宫周边是否有异常。”
“好!”田惠元转身离去。
坤熙和刘天燕带着佩剑赶往三号院。
“老八,小玮从皇宫回来后就有点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的。是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训斥了她?”刘天燕问道。
“没有啊。皇祖母说打算借陛下寿庆之机给我十三叔、坤泽和我三人赐婚。”坤熙道。
“哦?皇后娘娘可说是哪家的女儿?”刘天燕停下脚步,十分好奇的道。
“没说,她只是提了一下。你也知道,皇家赐婚非儿戏,当事人只有认命,还能反对?”坤熙道。
“那是不是得提前恭喜你?”刘天燕也很郁闷的道。
“对方姓氏名谁?性情如何?高矮胖瘦我都是不知道,喜从何来?”坤熙无奈的回答。
“你就没有问问太子妃,是哪家的女儿?”刘天燕问。
“问了,母妃说。此事由皇后娘娘一手操持,只是把候选人告诉她了,这些女子都出生官宦或勋臣之家,最终是谁目前还没有定。”坤熙道。
“如果不是你喜欢的样子或性情,那咋办?”刘天燕问道。
“五姐啊。能咋办?我有能决定吗?皇祖母肯定是和陛下商量好了的,不然怎会亲口说出?她提前告诉我只是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可不是征询我的意见!十三叔和坤泽是不是已提前知晓,我就不清楚了。”坤熙道。
“嗯。是啊。这次赐婚,不只是你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东宫一脉的前途。就不晓得是不是让你和赵玮成一对了。估计这也是小玮今天不告而别的原因。”刘天燕道。
“什么?玮姐喜欢我?不是姐姐喜欢弟弟那种喜欢?”坤熙呆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
“你是猪啊?反应这么迟钝?”刘天燕怒斥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赵玮喜欢你,是个人都看出来了。不信你可以问问你母妃?”刘天燕意识到自己失言,马上解释道。
坤熙面色通红,目光呆滞,仿佛未曾听到刘天燕的话。
“走啦!发啥子呆?”刘天燕推了坤熙一下。
二人不再言语,默默往前走,很快就到三号院。黄亚峻已买下整个院子,现在是这个院子的真正主人。
“小璂,天燕刚才来后,我们仔细摸排了东宫到三号院的几条路。都没有发现赵玮的身影,但有几辆马车通过。不出意外赵玮是被人掳走了。我已派人寻找马车的去处。”黄亚峻还未等赵璂二人落座,就简单做了通报。
“按黄伯伯所言,对方是一直在监视我们,今天刚好玮姐落单,给了他们机会?”赵璂道。
“丐帮弟子,巡城营和我们自己的人手虽然不少,但百密一疏,还是有漏洞。”黎云胜道。
这中间还有些关节,赵璂没有想通。以前东宫与三号院之间的往来并不少,都无闪失。对方为何能恰好抓住这次机会?是碰巧还是有预谋?
向天峰和黄攀急匆匆的从外面赶了回来。
“爹,帮主。丐帮的兄弟说,在傍晚时分,有两辆马车在与东宫一街之隔的思源巷停留颇久。马车上曾下来一个没有右臂的人。两个赶车的,穿戴都很严实。马车在掌灯后,分别朝南、西两个方向离去。”
“没有右臂的?会不会是盖典?”黎云胜道。
“有可能。今天上午我得到的消息是,东方松已离开梁王府,去向不明。盖典和百里韶还在城内。三人是否已见面,还无确切的消息。”黄亚峻道。
“如果是这几个人掳走的玮姐,倒还好。他们的目标是我。但,救人如救火,一刻也耽搁不得。黄伯伯认为,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赵璂道。
“帮主,东宫周边暂无异常。我让老刘和杜将军加强巡逻。”田惠元赶过来,说道。
“要不要知会一下仲棠先生?”安允才插话道。
黄亚峻看向赵璂。
赵璂沉思一下道:“五姐,你和田叔马上回东宫把玮姐的用品取一些过来,再把黑豹也带过来。我和黄伯伯马上去侍郎府,其他人都做好连夜出动的准备。“
城门早已关闭,要连夜出城,除了大内侍卫,只有黄羽卫才办得到。
公孙海天还在宫内当值,公孙瀚东则在书房翻阅典籍。
听赵璂和黄亚峻讲明来意,公孙瀚东让管家拿着自己的信物去请公孙安平。
“小璂,你与几个兄弟相处得可好?”公孙瀚东问。
“师父,每天早上给父母请安的时候都见到他们。现在四弟跟着天燕姐在习武,老三和老五偶尔也到芝兰院来串门。坤凌只来过一次。”赵璂答道。
“明天就是皇家年终大宴,看来是有人不想你参加。赵玮被掳,于情于理你都必须亲自去救。这样,黄兄,你先陪小璂回东宫向太子殿下说明情况。小璂,你应该来不及参加年终大宴,让你父王母妃代你向陛下和皇后请罪!然后再回我这儿,我们再商议如何救人的事。”公孙瀚东道。
“好。师父。”赵、黄二人起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赵璂和黄亚峻回到公孙瀚东书房。
一个不到四旬的壮汉与公孙河平同时起身向赵璂行礼。二人模样相近,一看就是亲兄弟。
“见过长孙殿下!”兄弟二人抱拳躬身道。
“三哥、八哥!不要多礼。叫我小璂就好。”赵璂伸手扶住二人。
兄弟二人又与黄亚峻见礼。
公孙河平是受大哥公孙锦平之命,带着花、鲁二位客卿护送滇西郡王慕祯今日下午才到帝都。加之公孙家族有公孙娅、公孙冬山、东方渠、成沧四位晚辈刚到京城落脚,他们三人奉命前来暗中支援。虽说京城有公孙瀚东、公孙安平和成忠全在,三人都有官身和公务,在某些事情上肯定没有平民方便。
“时间紧迫,我们长话短说。综合所有信息,应是东宫中有人暗中配合梁王搞的鬼。目的是引出小璂,能重创小璂最好,即使不能。最少也要让小璂无法参与明日的年终大宴。”公孙瀚东开口道。
“这有啥意义呢?小璂作为长孙重回皇家牒谱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公孙河平道。
“小璂回来挡了有些人的路,他们岂能善罢甘休?只要太子没有登基,小璂还不是储君,他们都还有机会。这次明知哪怕无法让小璂丧生,让他受伤致残也好。最次也要让小璂尽量晚些融入皇族,能多拖一天就多一天,好给他们留时间再谋划其他。”公孙安平不愧是官场中人,看得很清楚。
“安平一语中的。这就是他们处心积虑的目的。我们公孙家是铁杆的挺皇派,只要合礼制,又是陛下点头认可的事情就会支持到底。太子名份早已确定,小璂的嫡长孙地位就不容他人动摇。以后可能会有御史言官弹劾黄羽卫参与帝位争夺。老八你要有心理准备,提前想好对策,少留口实与人。”公孙瀚东道。
“是!小叔,我记下了。”公孙安平答道。
“亚峻,说说你掌握的情况吧。”公孙瀚东道。
“我能够确认的对手有东方松、百里韶、盖典。应当还有其他帮手,甚至会有扶桑人,东方松除了西关盟,最后的倚仗可能就是扶桑人。毕竟在京畿行事,人数不会太多,但实力绝对不会弱。”黄亚峻道。
“狼魈的人杀了东方松的儿子,他们竟然还能合作。真是不可思议。”公孙河平道。
“杀东方泷的人是狼魈其他人,不是这二人。三人只是要报私仇,梁王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公孙安平道。
“小叔,你的计划是?”公孙河平问。
“既然他们想找小璂的麻烦,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让我们去找。我们也遂他们的愿,兵分四路,重点是往南和往西。亚峻、河平、老田和小璂带上大寒、亚瑟端端,同时带上鹰犬为一路朝南走。老黎、刘天燕、花、鲁四人带上二露和禽察尔及鹰犬往西找。安平你带上几个亲信,与三霜、耶格和鹰犬出北门。让向天峰、公孙冬山带着四降、尕斯哈鲁及鹰犬与丐帮兄弟走东门出城。黄攀、安允才等留守三号院。北方和东方都以五十里界,如没有结果,北方往西靠近,东边往南聚拢。其余两队沿着这两个方向直到找到人为止。”公孙瀚东一口气说完他的部署。
地上有獒犬相助,空中有鹰隼传信,加上对方明确的目的,找到赵玮应不是太难。关键是看对方把战场选在哪里,又做了哪些部署。
对方是以赵玮为饵,诱赵璂现身。往东是大海,可能性最低。已知的几个对手中,都是南方人,往北的机会也不大。
“黄伯伯,可有南宫冠英的消息?”赵璂问道。
“可以确定他不在京畿道。即使在,我想以他那圆滑的处事,也不会出大力。除非我等有全军覆没的可能。”黄亚峻道。
“目前在京畿周围百里能入一流的,可以确定居所的大约在二十人左右,可与十大高手一较高低的大概有二三人。梁王使唤得动的也有五六个。但,不可能全部出动。韩国公水家可是有仇必报的性格,不得不防他们。”公孙安平道。
“水家的客卿中只有樊瑞、乔丹信、龚道可以勉强称高手,他们应不会明目张胆的参与其中。他们就是想出手,应另有其人。”黄亚峻道。
“小叔,海天明天还当值吗?”公孙河平问道。
“亚峻你单挑东方松可有胜算?”公孙瀚东并没有回答公孙河平的问题,转头问黄亚峻。
“要胜他有点难,但撑两三百招应该可以。”黄亚峻据实回答。
“海天今晚回来后,要正月初一的酉时才当值。你们先走,我让他后面来追你们。亚峻、河平、小璂,只要东方松一露面,无论赵玮是否在他手中,你们第一时间把他解决掉。其他人先放一放。亚峻和老黎把信鸽带上,有大致的位置隔一天,马上通知我。我明早进宫面圣后,力争也赶过来支援你们。”公孙瀚东道。
有公孙瀚东在后面压阵,就算有深藏不露的老乌龟现身,又有何惧?
“咚………咚…咚…咚”,更鼔声传来,已是三更天。
“小璂,如果对手众多,不用讲什么道义,一切以取胜和自保为先。黄七郎的剑法杀气重,是最好的杀人招式,你可以放开手使用。”公孙瀚东又嘱咐道。
“无论对方是啥来路,有何背景,只要站在我们敌对的一方,就不用客气!”公孙安平道。
“老八说得对。唯有取胜,才有机会谈其他。”公孙河平跟着道。
“好,没有意见,就马上行动。安平你去安排出城事宜。祝你们一切顺利!”公孙瀚东道。
“等等,我与你们同去。”门外传来一位女性的声音。侍郎夫人张瑛着斗篷,悬宝剑,走入房中。
“师娘!”
“婶子!”
“嫂子!”
四人纷纷向张瑛行礼。
张瑛的武功修为对外人来说是一个谜,但作为曾位列高手榜第五位的涂山大侠张志渝唯一的掌珠,想来身手定然不弱。公孙瀚东这些年来一直东奔西跑,公孙海天的武功大部分也是源自母亲。
公孙瀚东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夫人你就随小璂行动吧。你的实战经验较少,不可逞强。刀剑无眼,还望小心些!”
“哼!莫要门缝里看人。东方松是打不过,那只剩一只手的玉箫郎君,我还打不过?”张瑛道,话是这么说,在场的人可都听出来侍郎大人对夫人的一片深情。
“就是就是。仲棠,你也太小瞧嫂夫人了。”黄亚峻笑着道。
晨曦中,四拨人马分出四门,沿着官道追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