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饮溪怎知自己一次的心软纵容，竟换来往后数夜的不安宁。
    她又一次静静睁开眼，眸光透过床头灯下些许昏暗的房间，落在看似乖巧，实则叛逆的小丧尸脸上，那双灰白色的瞳孔似乎真的能看出情感来。
    她在暗自窃喜。
    鹿饮溪无奈，难道她真的觉得自己的举动天衣无缝，夜夜跑进自己房中，她还一无所觉吗？
    真是笨的可爱。
    虞瓷熟练的掀开被子，又看了看鹿饮溪的面部，那马赛克似乎没有变化，嗯！
    安全。
    紧接着探探脑袋，偷偷啄了啄好闻人类的指尖，以解自己的饥渴难耐。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最有操守的丧尸，绝对不会越过危险的红线，只想轻轻吸两口气味就满足了。
    解完馋之后，她又给被子轻轻盖了回去，看见被子似乎有些盖的低了，她犹豫片刻，最后伸出爪爪提起被子边缘，稍稍往上带了点，再掖了掖被角。
    最后才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房间，找到她最喜欢的阴暗的沙发后边开始躺尸。
    过了良久，鹿饮溪才默默收回了右手，轻轻按压着指尖，直到指尖生出略微痛意，才松下手来。
    真是个…变数…
    天知道她在无人的夜里沉思过多少遍，只知道，那扇虚掩着的房门，从未锁紧。
    在这处专门选址的小别墅里，一人一丧尸躲过了初期的大爆发，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外界陷入了无序混乱之中。
    鹿饮溪照常早起，头一回看向窝在沙发闷闷的虞瓷，将她招呼过来，带往设置在地下室里的实验室。
    虞瓷并非是闷闷不乐，她单纯的心虚，连着好几日夜袭卧室之后，她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名为羞愧的东西，悄悄折磨着她的内心。
    她询问了自己的系统，“系统，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对？”
    系统难得卡了壳，从常理上来分析，这确实不太好，但是……它又能感觉到，主人的灵魂在欢呼雀跃。
    【宿主，您做什么都是对的。】它最后选择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虞瓷没有被安慰好，更加郁闷了，自己的系统说话定是朝着自己的，倘若他说的我做的没错，那我一定错了。
    她被牵着手跟着来到了底下的实验室里，和想象中那样整洁有序，洁白如新的实验室不同，这里面实验仪器摆放的有些混乱，大致围绕成一个环形，中间有一张难得干净的长桌子。
    虞瓷被领着坐到了一旁的小马扎上面，看着鹿饮溪一个人好像分身一样，同时操作着机子，打开中间那张大桌的机械装置，底下慢慢浮出实验用具。
    那似乎是一些瓶瓶罐罐类的，虞瓷的眼睛看不清精细的东西，但是可以看着鹿饮溪，她还挺开心的。
    至少比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来的好。
    鹿饮溪忙着忙着，一脚磕到小马扎的椅子腿上，目光落在小丧尸身上，瞬间一拍脑袋！
    对了！
    她转身从自己的工作台抽屉里面拿出来一个点读笔一般的仪器，一边带在虞瓷耳朵和嘴边，另一边插着一块平板。
    “来试试，根据普通话语音内容，说出你自己的语言，记住要重复五遍以上。”鹿饮溪调试了一下。
    她研究过丧尸的声带，那块人体精密的肌肉干瘪无力，几乎不可能恢复人类的语言。
    要知道声带这一看似简单的发声系统有多么精妙绝伦，它的每一处肌肉控制都需要近乎微豪的控制力，才能控制住震动获得不同的声色音调语气……
    与其等待小丧尸未来进化到能说话的地步，不如直接攻克丧尸语言。
    她给虞瓷演示了一遍，在平板上输入520，随后机械普通话女声发出声音“520”。
    鹿饮溪便跟着念了五遍：“520，520，520……”
    随后，这一词条就被记录在册，由ai算法进行场景应用优化。
    鹿饮溪将自己录入的词条删除，随后将平板推向虞瓷，面生带着鼓励道：“来，你试试？！”
    虞瓷听懂她的意思了，尝试理解之后，第一声有些不确定地道：“赫、赫、赫？”（5、2、0？）
    见鹿饮溪没有阻止，便又念了几遍，直到显示通过，机械女声传来惊喜的鼓励音频，“天呐，你真是太棒了！不愧是机智小丧尸！”
    虞瓷原本就坐的很正经的双腿默默夹紧了。
    有点羞耻……
    刚刚这个人类示范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个声音的，她看向还盯着自己的鹿饮溪，心道，肯定是专门为了欺负她设定的。
    她一定是在报复自己偷偷进房间吧？！
    可…她又不知道……
    鹿饮溪见她似乎明白意思了，画大饼道：“等你的语言系统录入之后，我们就可以交流了，到时候你可以向我提出你的意见。”
    你提你的，听不听由她说了算。
    说完之后，将仪器一推，又转身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留下虞瓷跟着仪器的词句，一字一顿地跟读着。
    “赫赫”（吃饭）
    “赫赫”（吃饭）
    ……
    有了事情做之后，虞瓷觉得应该要好好犒劳自己，她的欲望压过理智，每天留在屋子里舔舔的时间从半分钟延长到了两三分钟。
    她甚至敢将自己冰冷的手覆上那带有温度的手掌，尝试着汲取属于活物的体温。
    只是，那似乎对丧尸而言，有点烫。
    她总是悄悄覆上，匆匆抽回。
    *
    金属的铁门外传来呼救声，伴随着人力重重的砸响，发出如闷雷一般的声响。
    “救命！救命！里面有人吗？！”
    “请给我们开开门可以吗？”
    门外那声音高亢有力，即便隔着房内的一道墙，还是准确无误穿透进去，还吵到虞瓷。
    她从沙发边站起来，下意识想朝着门口走去，被鹿饮溪一把拦了下来。
    这破坏力惊人小丧尸，可千万不能让她碰上自己的大门，“你在这乖乖等着，我去看看。”
    虞瓷拽住鹿饮溪袖子，手上的力气看似不大，但丝毫拽不掉，她也想去看人类。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十几天，听到的来自第二个人类的声音。
    外头又出现了一个男士的呼喊声……
    第三个人类的声音。
    鹿饮溪使劲拽不开，最后无奈道：“那你手不许乱动！”
    虞瓷点点脑袋。
    香香的其它人类，我来了！
    鹿饮溪从客厅茶几下取出一个“l”形状的黑色东西，熟练揣进腰间之后，牵着小丧尸去迎接这个小院子来的第一队客人。
    门外嘈杂的吼叫声被“蠢货”拍门造成的巨大响声引来不少，无数条警报激光都被触响。
    大铁门上的小门被一掌拉开，露出来门后边略有些灰头土面，衣服透着一股子脏污的一男一女。
    那个声音高昂，尖锐的女生穿着黑白横条纹的紧身背带上衣和紧身牛仔下裤，展露出瘦的不行的身材，稍微有些科技的面上甚至还沾了假睫毛。
    她身后那个神色一脸凝重，看见门打开之后，立马抓住开掉的门把的男人生的稍微国产一点，一个随意的中分和有所弧度的下颌线，无不彰显着男性魅力。
    “啊！你终于开门了！”
    “快让我们进去，身后那些怪物要追上来了！”
    “快点快点！”女生直接就要往里挤，手还拽着男友沾灰的外套，连句谢谢都没有说，毫不客气。
    虞瓷站在鹿饮溪身后，有些好奇地想看看，脖子一直往前伸去，结果被一股子好似泡了洗脚水的烂番茄气味给呛到倒退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