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巳一声落下后,这山巅的风雪皆为她所驭,门扉开,寒气来。
那些各式各样的冰雕留下了她们生前最后一副面容。
或惊、或怒、或惧、或疑、亦或是全然无知,无悲亦无喜。
扶巳没有看她们,只是将目光落在虞瓷身上,此刻,这山巅之上,唯有她的声音陪着自己,清澈简单……
她特意让虞瓷带自己过来的,只为了看看她见到这副场景的模样,这样的自己,她可会害怕吗?
会在心中谋划着要杀了她?
亦或者离开这座萧索的雪山。
不,魔山。
但她的反应却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虞瓷先是一愣,随后询问道:“你可以控制风雪?”
那为什么还要天天下雪,冷死了。
“还有,这些冰雕要如何处理?”这些人身上连带着魔息一并被冻住,化冻的话魔息会一起泄露的,到时候会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后果。
“山上的风雪,便是为她们安眠盖上的被褥。”扶巳回道。
“我将她们都丢到了后山,眼不见为净,那里的风雪更大,这边不过是波及罢了。”
虞瓷明白了,现在这情况,是要她搬这些东西过去吗?
疑惑的眼神瞧向扶巳,因为知晓对方听得见心声,干脆不说话了。
只见扶巳红袖一抖,雪地的白雪自然凝成一个个雪人,开始越过两人所在的位置,进屋子里一个个搬动,朝着后山划去。
不用自己动手就好。
虞瓷松了一口气。
“那咱们在山上做什么?”
“这里又没有吃又没有喝,睡不好,玩不了,每天睁眼就是活,闭眼就是睡。”她还真挺好奇,扶巳是怎么坚持住在这地方待上那么久的,自己可能住上两天就觉得无趣了。
“练字,作画。”
扶巳淡淡道,她本就不爱与人相处,那主厅上的文房四宝是陪着她一日日的消遣,倒也能消磨些时间。
反正光阴于她而言,不过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不过这样冰冷地苟活下去,不知为了什么……
“会不会有点无聊?”虞瓷询问,练字作画,她真是想象不到比这还要无趣的爱好了,这人瞧起来一身的刺,怎么心性这样闷。
扶巳默然,抬起眼眸询问,“那你说玩什么?”
说到玩,虞瓷来劲了,给她介绍起来。
“咱们可以玩叶子牌!”
“我能读心。”
“那骰子?”
“我能控制点数。”
“滑雪…咳咳,这个算了……”虞瓷自觉失言,讪讪闭嘴。
“有什么你做不到的事情吗?”虞瓷想了一圈,这人确实没有半分有趣玩乐的机会,控制力强到没边……倒是和神很相似。
难道就是这方世界的天道?
“不是。”扶巳直接否认这个猜想,她有些淡漠道:“此界,给本尊做牢笼都不配。”
好大的口气。
虞瓷顺着她道,“是是是,给你做牢笼都不配。”
不过,倒也没有真的不信此言,反而开始设想起,如若真的如此,那这天地没有天道倒也正常。
毕竟一个有意识的监狱,容易逃脱犯人。
这不会就是“她”的尽头了吧!?
虞瓷福临心至产生一瞬想法,又迅速打消,失去记忆怎么可能会是。
多想了……
怀中人厌厌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靠在虞瓷怀里,似是在假寐。
心中实则暗暗想着,无趣吗……
她从来这样过来的,也不觉得世上有什么有趣之事,就连杀人也无甚乐趣。
她是想下山吗?
虞瓷抱着人回到那日初见时候的房间里,轻轻放在书桌上,随后自顾自坐到身旁,准备看着她写字画画。
顶着炙热的视线,扶巳头一回看着这米色的宣纸没了兴趣,手放到桌面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节奏,不知在想什么。
虞瓷见她不动笔,遂自己取了纸笔来,开始勾划起图案,两个大圈为框架主体,逐渐完善细节。
是一辆轮椅的模样。
扶巳瞧她起劲,也没打搅,只是换了个视角,从作画人变为观画人。
单手撑在腮帮子上,看着虞瓷认真琢磨的模样,在她想不清楚一些关隘之时,指尖轻轻朝着图纸一点。
她安静下来,倒是颇有一番可爱,竟是包括这张面目也是如此引人注目。
将目光缓缓下移,来到那处傲人之处……
她默默别开眼,这细桶倒是会捏人形,知晓轻重。
但她依旧可以透过皮囊看见她的灵魂,是一张微丧,却又充满倔劲的清秀的面庞,眼眸看上去会发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