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叠的痕迹布满雪白的画布,就像是冬日里的梅花,陪着屋外严寒风雪正好。
零的手腕被绸缎束在床头上,目光淡漠中含着一丝迷离地看着床顶,上面的流苏珠子一点点摇曳着,像是小鸟落在枝头衔走果子后,留下的晃动。
她其实并不算明白,倘若是爱,为何会囚禁她,倘若不是,为何还要流泪。
人类的情感实在有些过于充沛,此刻的虞瓷是爱,亦或是恨?
她嘴角被咬破了,渗出的血丝染在唇瓣上,随着勾起的弧度绽开唇纹。
也罢……算是还她一遭了。
虞瓷与之欢好之后,神经冷静一分,抬起头来,露出有些猩红的目光,莹润的指尖轻轻抬起触碰零被咬破的嘴角。
她怎么忘了……这人如今的躯干难以修复伤痕。
她……怎么忘了?
虞瓷立马坐起身,取出膏药来,像是对待珍宝一般给她细细上药,口中道出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她本因该洒脱自由,她钟爱钱财。
如今,她唾手可得的金钱,竟然丝毫引不起她的兴趣。
她只想要她,这世间万物,没有比她更好的,也只能是她……
“无妨。”零满不在意道,露出一个神明宽容神情来,“若你喜欢这具肉身,可以毁去…”
哗——
手上的膏药被虞瓷一把丢到地上,溅起一地泥泞,雪白的膏药落得一处,盖在地上。
“无妨…怎么会无妨呢?!”虞瓷有些挫败,甚至近乎强迫症一般双手撑在零的耳侧,骑在她腰上,双目直视她。
“为何会无妨?”
“你告诉我?”
“为何会无妨!?”虞瓷的脊背弯起,露出漂亮的脊骨,像是难以承受压力一般,深深沉了下去。
最后抱住零,声音低低道:“不无妨,你不爱我,也可以恨我,亦或者讨厌,厌恶,甚至骂我也好……”
骂我也好……
我就是个混蛋,零。
我是个混蛋。
两人便这般赤裸相拥,不带着一丝情欲,只有漠视与痛苦……
这痛苦横跨了千年,如同一把利剑,将理智尽数斩断,将情爱搅乱成一团乱麻。
她这一路走来,得到了一开始想要的活命,得到了金钱,满足了物欲……
最后,想要的却是一开始所不在意的爱恋。
她真的感觉自己很累很矛盾,她的脑海里有十几个自己在打架,无数段曾经美好的碎片争先恐后涌来,好像是沉没的巨轮,形成沉底的吸力,将她带动一同沉没。
零,我这样对吗?
零挣扎了下手腕,上边有被束缚的红痕,那是她认命被捆住的。
她给不了对方什么,只有认命。
此刻挣扎,却是为了想拍拍她的背。
她深呼吸了一秒,感觉空气里带着冰刀子,将她心口扎得有点痛意。
这陈年旧伤,为何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亦或是……
不可能。
虞瓷闷闷抱着她,虽然心很痛却还是默默运转着《雪域》的功法,每到日落的时候,她总是需要这样安抚的。
那是她们相互习惯的相处方式。
零的神经也被折磨得有些疲惫,随着身躯舒适的能量流动昏睡去。
次日苏醒之时,身上的衣物已经被穿好了。
还未睁眼,就感受到身旁炙热的目光,像是盯着猎物的野兽一般赤裸。
转头就看见了一旁睁着眼眸的虞瓷。
她单手撑在脸颊上,呈现贵妃躺的姿态,看见她醒来有些许高兴,“早上好~”
零不知她又有什么把戏,但还是礼貌回了句,“早。”
看她木讷的模样,虞瓷眉眼微蹙,贴上去吻了她的眉间,“早安吻。”
零不躲不避,只是用那双沉默的眼眸看向她,好似她亲的只是一块木头,一片纱布。
虞瓷原本整理好一丝的精神又有所岌岌可危。
她阴鸷一瞬,又飞快调整表情。
“我在想,你是不是忘记了…零,你若是记起来,兴许就会知晓,你的心该是如何了。”她自顾自说着,便开始一点点往外掏宝石,将周围的床铺铺上。
蓝色,红色,绿色……
那些都是被她盘了又盘,摩挲过千百遍,以至于有些包浆,透着宝石光泽。
“你我初见,是在…”
“无妄山。”零接上,自然而然吐出初见之地,虽然她第一面见到对方应该是长公主时候,但因为时空闭环,因而无妄山才是虞瓷见她第一面。
虞瓷一顿,面色凝住,“你…猜对了…”
“不是猜的,我记得。”神明从不说假话,更不需要猜测。
她似是在给自己下暗示,欺骗自己零只是忘了,可是为什么要戳破这一切?
虞瓷原本准备说下去的台词被再次打断。
她有些卡壳,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
脑海很乱,真的很乱……
她该做什么……
系统的警报系统被虞瓷一把拆了,关禁闭丢进识海之中。
它呼叫着宿主,【宿主!您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情绪数字一会9999+一会-9999+!】
【您这样会疯掉的!】
【快放我出去!】
【help!】
虞瓷最后捻起了宝石,看着里面澄澈透亮的光泽,有些沉默地道:“这些是你送我的,如今我送回给你可好?”
她递到零面前,虔诚而脆弱询问道。
声音极其轻……像是一碰就要碎了。
零眉头微凝,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
下一秒,衣衫尽裂。
虞瓷在她耳边细数着,“我数过无数遍,一共七十一颗,蓝色九颗,红色十一颗,绿色十一颗,黄色……”
“你…喜欢什么颜色?”
零头回觉得有些难忍,凡人身躯的异样让她有些无法承受这些五感,轻咬着下唇,唇色被咬成绯色。
“虞瓷…”她难得松口求饶。
却助长了虞瓷的气焰,她们好像是两棵缠绕的树。
一颗主生一颗寄生。
寄生的虞瓷恨不得爬上主树的枝叶,绞死对方,又无可奈何地被她遮挡在高大的树冠之下。
无力抬头,无法喘息。
死亡,是她归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