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活太多,徐东升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很久没有去镇上打牌了,偶尔狗子会来找他聊天,除此外再没有去找过阿浩几个人。
他们倒是有听村里人聊过,那几个年前打了场架,整个年都是在床上躺过的。年轻气盛的人都好面子,脸上有伤,就躲着没见人。
这个徐东升知道,他还去看望过的。
徐东升不知道的是,等伤好了没多久,他们又和外面的人打了一场架。这回是没有受伤,可却被抓进去关了几天。
胖子家里有钱,被赎出来后,家里老爹死死压着,不给出去混了。阿浩和小虎家里穷,没人来赎,蹲够了七天。出来后家里人也管不了,天天都出去玩。
也就是还没到真正的严打时期,不然光是聚众打群架这件事,不说被枪毙,要蹲房都算轻,最低三年起步。
林慧抿着唇微笑,回阿浩的话,“是带着老人的份一起养的,不多。东哥在睡觉,你们进屋里坐,我去把他叫起来。”
她走进屋里,一把拍醒睡得四仰八叉的的男人,没好气地说:“快起来,你兄弟们过来找你了!”
徐东升睡得迷迷糊糊,“啊?哪个兄弟?”
林慧才不管哪个兄弟,对男人来说,只要能坐在一起喝酒的,都是兄弟。
徐东升爬起来,感觉睡多了脑子变成浆糊一样。他走到院里,双手捧着水往脸上泼,这才清醒过来。
已经四月中,天气彻底回暖了,水也不凉。
“原来是你们两个啊。”
“哎呀,我们东子听说已经改邪归正了呀?村里人天天都在夸你,绝世好男人啊!”阿浩阴阳怪气。
曾经他们都是一起混日子的,出门在外人人嫌弃,被当成父母教育小孩子的反面典型。
结果这才几个月啊?他就脱离混混队伍了,在村里竟然也有人夸起来了,不能忍!
徐东升拉开椅子坐下来,嗤笑一声,“没文化就不要乱讲,什么叫改邪归正?哥们儿什么时候邪性过了?再说了,我本来就是好男人。”
“呵呵,还真敢说。咱兄弟几个就属你脸皮最厚。”
“脸皮厚,吃饱饭,听说过没有?”
“瞎扯淡。哎我刚刚看你家养那么多鸡呢?要不杀一只炖了,咱哥儿几个好久没有喝一杯了。”
徐东升摇头,一脸无奈,“家里的鸡老婆看得紧,杀一只能要了她的命。正好前几天我从地里摸了不少的田螺,让我老婆炒了,这个比肉还下酒。”
“切~”阿浩看不上他怕老婆的样子,不过想到自己老娘也是把两只鸡当命一样护着,没说一定要吃鸡肉。炒田螺也香。
没多会儿,狗子提着一壶白酒过来。
一盘酸笋炒田螺,还配了假蒌,香飘十里。
林慧给他们再炒一盘青菜,别的菜就没了。
就这么两盘,几个人竟然喝了一下午。
等他们走了,徐东升坐椅子上揉按太阳穴。
林慧猜到他们过来的目的了,表情不是很好。
徐东升眯着眼,没看到她的表情,缓了一会儿,主动说出来,“他们想拉我一起出去打工。”
林慧喉咙有些发紧,“去哪儿?”
“鹏城。”
果然。
“是去干什么?”
“有老乡组了个工程队,现在缺人。说是过去了,包吃包住,能给100块钱一个月。”
林慧走到身后,帮他按太阳穴。
“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干工程很累的,说是包吃包住,可是住在工地板房里,吃的是大锅饭。每天都干苦力活,一年都回不了两次家。”
徐东升往后靠,反手抱住她,“可是稳定一个月100块钱,一年就能挣1200块钱。在村里一年才挣多少?就是零头而已。像大姐夫那样的工人,一个月也就50块钱。我一个人能顶两个人。”
“可我们现在养鸡养兔子不是能挣钱吗?养多了,一个月都不止挣100块钱,在家轻轻松松的,不比出去卖苦力强吗?”
“你现在年轻力壮,可以拼力气。可过了十年二十年以后,没力气了拼的就是命!有钱是有钱了,可是一身的毛病哪里又是好受的?”
徐东升沉默了一会儿,“你说的也是,我喝太多给喝晕了,先睡一觉,明天再想想。”
林慧抿唇,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些事,具体是什么,一时没想起来。
第二天早上,阿浩、小虎和狗子又过来了,还带来一个挺着啤酒肚、戴墨镜、穿皮鞋拿皮包的人,人称王总。
看着人模狗样,阿浩给东子介绍时候眼镜都没摘下来,一副傲气的样子。可一说话,林慧就想笑,夹杂乡音的普通话,偶尔还掺杂着几个粤语词汇。听起来别扭死了。
应该是过去鹏城打工有一段时间了。
徐东升却对这个人挺感兴趣,舔着脸求林慧“赊”给他一只鸡。
不管怎么说,家里来了客人,不招待说出去也是他们家没礼数。
索幸林慧从徐东升身上找补回来了,连鸡带厨师费,一共5块钱。
她忍着恶心给杀了一只鸡,弄了一桌子菜。酒还是狗子去买回来的。
一行人在家吃了顿中午饭,称兄道弟,吆五喝六。中途酒喝完了竟然还跑去隔壁借了两瓶米酒回来,越聊越上头。到后面,舌头都大了,讲不清楚话,走路也歪歪扭扭。
林慧全程皱着眉,一言不发。
下午把人送走后,徐东升竟然改了口风。
昨天还说要好好想想,结果今天这一顿饭下来,就拍板决定要跟着王总出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