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你自己上点心。”
临走前,叶经阑又提醒道。
他已经远离港城的核心,这些消息说多不多,是他东拼西凑来的。
按照钱橙以前大大咧咧的性子,在这种老狐狸的手底下容易吃亏。
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他也不想看钱橙在她情敌身上受挫。
钱橙再厉害,也不过刚工作一年多。更别提孟从理和杜清阳,没一个脑子拎得清的。叶经阑不屑地想着。
说起来孟从理还欠他一顿饭呢!
他自动把孟从理那天随口一说的改天一起吃饭,转换成了孟从理要请他吃饭。
这些人里唯一脑子好用的是秦淮。
他刚开始跟秦淮合作,隐约明白了为什么秦淮敢要这样的高价。
根据对叶经阑的了解,秦淮在前几次尝试中做出的判断或者方向引导都很合他的胃口。过去那微不足道的校友情到了变现的时候,明码标价倒也不亏。
现在的律所已经跟江风地产合作了将近十年,有人来分蛋糕,自然也有人不愿意让出来。于是借题发挥,把一些话通过高层传到了叶承泽的耳朵里,颇有几分叶经阑做了冤大头的意思。
老叶总果断地保持沉默。
他在家听儿子抱怨过,秦淮这个人狮子大开口,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想宰自己一刀的念头。但他能听得出来,这更多的是玩笑话。
瞳画之前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里面没有秦淮的手笔他是不相信的。
这点咨询费九牛一毛,叶承泽没放在心上。
叶经阑的未来还很长,但他们已经老了。
钱橙面上浑不在意,但到底是把叶经阑的话放在心上了。
回到家,她打开手机搜了下环德集团和陈亦然,网上多是对她的褒奖。
她和她的家族高高在上,反而让人心生敬意。
跟姜欣月差不多,太遥不可及了,反而容易接受自己和对方银河般遥远的距离。
但又不一样。
她公开露面的场合多是作为环德集团的发言人,都是打扮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她的眼神凌厉,透着说一不二的强势和成竹在胸的自信。
翻来翻去没看到跟贺明川有关的花边消息。
钱橙把手机扔到一边,看了眼贺明川的消息,牵着红包出了门。
路上碰到芝麻,两狗还玩了一会儿。
两个人前段时间离家太久,钱橙担心红包独自一狗在家孤单寂寞,恰巧小白一家国庆也不在京市,留了专人在家照看芝麻,于是钱橙把红包寄养在了小白家里。两只狗互相做伴,大家都省心。
贺明川的司机把他送到楼下。
红包积极地迎上来,差点把贺明川绊了个趔趄。
“红包,别乱动!”钱橙拽了拽绳子,挽着男人的胳膊往电梯里走去。
“橙子,如果版号一直不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进门,贺明川换着衣服,想到席间得来的消息,突然出声。
“等等看。”钱橙想也不想地说。
“等到什么时候?”
她听出来男人的语气严肃,敛了笑意,迟疑地看了看他。
“等下个月。”她声音小了下来。
贺明川沉吟,黢黑的眼球盯着她,钱橙心里直打鼓。
“贺总,你去洗个澡,我们今天早点休息吧。”钱橙试图蒙混过关。
贺明川坐在了椅子上,眼瞅着没有放她一马的意思。
晚上不想聊工作,周末也不想动脑子。
但有些事情迫在眉睫,总要解决。
想到这,贺明川又开口:“明天你们算一下工作室的运营成本,给我一个数字。”
“怎么了?”钱橙坐到旁边,眼里满是不解。
“冗余的人员——要尽快出一个方案,最近一段时间,可能不太好。”
“为什么?”钱橙刨根问底。
“有些消息,现在暂时不好讲。”贺明川拧眉,开始头痛。
钱橙被这个没什么实质内容但又重磅十足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但见贺明川疲惫的样子,她也不好多问。
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她心里躁动不安,甚至想把贺明川推醒,问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后半夜,她终于扛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时,贺明川已经去公司了,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到了公司。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钱橙再次感叹,游戏的人身价真高!
单个看的时候没觉得怎样,但放在一起,一年的人力成本轻松破千万。
这还不算奖金!
钱橙看着这个数字,只觉得头皮发麻。
账上成千万、上亿的走账,但实际到她手里的,并没有很多,大都是继续投入运营了。
就说去年,进了钱橙口袋的钱不到一千万,孟从理和杜青阳则比她还要少一点。
真正开始有了质的提升,还是从今年开始。
“怎么了?”孟从理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开口问道。
“我们上个月已经停止了新的研发,”钱橙艰难地开口,“接下来我们可能撑不了几个月了,他们太贵了。”
孟从理默然,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但钱橙的动作,让他危机感顿生。
“我再想想。”钱橙揉着太阳穴,只觉心乱如麻。
没人跟她说过成年人的世界这么复杂呀!
一周之后,仅剩不多的期望,在沈逾的施压下彻底破灭了。
“钱总,瞳画的财务报告我看过了,你们杠杆太高了,该降降了。”沈逾半开玩笑道。
“沈总有什么高见?”钱橙只当不知,笑吟吟地反问。
“贺明川对你还藏着掖着?”沈逾惊讶道,“看来还没把你当自己人!”
“沈总,有没有人跟你说过,话多的男人容易油腻?”钱橙好声好气劝道,“你这样关注贺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前女友!”
“他不再追加个几千万?”沈逾挑挑眉,也不恼。他看着贺明川为瞳画鞠躬尽瘁,舒心得很,被刺几句不算什么。
他在钱橙这里,就没得到过投资方应得的尊重!
“您以为是电压呢!单位是kw!”钱橙不想继续听他的废话,但看在第二梯队金主爸爸的份上,她还是得耐着性子听听他的垃圾高见。
“沈总有什么内部消息?”
“内部消息——你得问贺明川,但是你们成本太高了。”
沈逾在这行的消息没有贺明川灵通,瞳画的投资额不大,他也并未上心。
但这从另一个层面上印证了现实可能比几人想象中更残酷。
但幻世和畅风行几个大厂还在扩张,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似乎并没因此收到任何影响。
钱橙迷茫了。
她不知道什么才是对的。
“橙子,别想太多。”贺明川见她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俯在案几上写写画画,地上摊着笔记本和几份纸质材料,不由出声。
“我想再等等。”钱橙把笔放下,下巴搁在案几上,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她下不了决心。
“这只是个普通的商业决策。”贺明川不置可否。他得到的消息是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恢复版号的发放了,这时应该断尾求生。
钱橙的纠结他看在眼里。
“放轻松,亏的钱,我给你补上。”他坐在旁边,把钱橙抱在怀里,轻声宽慰。
她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声,却突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恐惧和担忧。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的第一个一百万是用了半年的时间接了六个外包项目,打着姜翊安妹妹的旗号,价钱上没人敢克扣她,但也是实打实地熬了半年。
第一个一千万则是换皮游戏的广告收入,那段时间她和孟从理一边忙着交罚款,另一边数钱数到手软。
她向来承认自己是走了捷径的,对别人的眼红和嘲讽照单全收。
同样,贺明川这样出生在罗马的人,恐怕很难理解她为了几千万忧愁不安。
没有感同身受的安慰,徒增压力。
闭上眼睛,她靠在贺明川的颈窝,勉强把这些繁杂的思绪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