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橙到家的时候刚过饭点，她母上大人顾女士，不仅准备了她的午饭——学校食堂打包回来的排骨和米饭，还给红包准备了肉干。
    放下行李，一人一狗埋头苦吃。
    “慢点吃，”顾女士看着眼前这俩人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好笑，“怎么？男朋友没让你俩吃饱？”
    “哪有！”钱橙放下碗，出声辩驳，“服务区人太多，不好带红包进去！”
    红包咣啷咣啷地吃干净，舔着舌头在屋子里四处游荡。
    它的体积比去年大了一倍多，刚见面时把顾女士都吓了一跳。
    视频里看着虽也不小，但没有现实中这么强的视觉冲击力。
    这会儿它在房间里游走，室内的空间变得逼仄。
    “红包还会长大吗？”顾女士好奇问道。
    再大，它就要进不来家门了。就看现在，它扭着庞大的身躯，钻进了钱橙的卧室，转个身都费劲。
    “就这么大了，”钱橙估摸了一下，“没地方睡就让它睡楼下院子里，这么大人了还能让人给偷走了？”
    “那可不行！”顾女士立刻跳出来反对，“外面零下十度了！”
    “妈，我去睡午觉，下午不用叫我。”钱橙把饭碗收拾好，伸着懒腰进了卧室。她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这会儿腰酸背痛。哪像红包，惯会享受，一路眯着。
    “知道了。”顾女士摸着溜过来的红包。
    看红包油光水滑的皮毛，再看钱橙白里透红的脸蛋，顾女士便知这一人一狗日子过得不错。
    年前钱橙突然回来，总不能真的是来送温暖吧！来关心她这空巢老人？
    只是女儿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后来钱橙过生日，她看着照片上两人一狗笑得开心，这才放下心来。
    她和钱橙爸爸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不应该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
    顾女士年轻时在国外留学，一个人走过很多国家，见过很多人，也经历过生活的正反面。她从未对钱橙寄予厚望，夫妻俩都希望她开心快乐地长大，以后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成为自己想长成的样子。
    女孩子不只有贤妻良母一个归宿，她们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价值和方向。
    钱橙大学时接外包单子做游戏，赚了钱给顾女士送了包袋和首饰，被她戴去学校办公室低调炫耀了一番。
    价格不重要，这是女儿的一片心。
    况且，这礼物还都不便宜。
    同办公室的老师跟顾女士关系好，也从小看着钱橙长大，于是隐晦地表达了对她“不务正业”的担忧，顾女士只一笑置之。
    人生在世，有什么比随心畅意更重要！
    钱橙现在事业有成，她也高兴。虽然家里条件不错，她也给钱橙攒了十几年的嫁妆，但这都比不过钱橙自己的成功，她与有荣焉。
    女孩子，更应该去见见山顶的风景。
    转眼到了新年，钱橙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牵着红包参加各种饭局，每每都吸引了全场的眼球。
    贺明川有家里的事情操持，也没清闲下来。好不容易忙完了家族里的琐事，宋元竺组局，还喊了陈亦然和吴峥。
    大家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也都是昂托养老地产项目的合作对象，借着过年的机会应酬一波。
    宋元竺听吴峥提了几句，大抵知道陈亦然和钱橙有些过节。两个大男人不好在背后说这些女生的小心思，点到即止。
    但是宋元竺不意外，陈家的心思他早就知道了。陈亦然这些年举步维艰，但自己家里的腌臜事情，不应该波及无辜。得罪了贺明川的心头肉，可不就得出点血！
    他本打算看下贺明川的态度，拒绝了就没得谈了。换合作方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不是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但贺明川答应下来了，他估摸着这事就过去了。
    酒局上，他也顺口问起了钱橙。
    “橙子妹妹带红包回家了？”
    “嗯。”贺明川应道。席间都是熟悉的人，大过年的，也没人谈工作，大家表情都一派轻松。
    贺明川在外表象温和，今天也是如此。只是这里没人敢把他当个好好先生。
    “上次在温泉村是我们失礼，见colin女朋友也忘了给人家准备见面礼。”吴峥似是不经意地接过来话茬。
    “下次吧。”贺明川没拒绝。
    “那我得提前准备了！”吴峥开着玩笑，碰了碰杯，笑着一饮而尽。
    从钱橙收下了陈亦然的礼物，贺明川这一直按兵不动。陈亦然翘首企盼着来自昂托集团的通知，但失望日复一日。
    这感觉太煎熬了，但更煎熬的是她还不能去旁敲侧击地询问。
    现在贺明川可谓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生意人，话都不必说透。
    吴峥是真轻松了。他按照环德集团和昂托资本谈的设备条件，已经从国外采购了上百台大型医疗设备，部分设备的单价高达上千万。
    他上个月预付款付了百分之五十，厂家已经排产了。
    如果这个节骨眼出了意外，他得找个坟头好好哭一哭。
    现在钱橙就是他姑奶奶！
    他不知道送什么，多亏陈亦然指路，玩游戏的人大多童心未泯，他已经订购了另一款kellydoll，只等到时候给财神爷双手奉上。
    小姑娘嘛，多几个不同款式和颜色的包配衣服，再合理不过了！
    贺明川当然知道自己的举动让人忐忑，他是故意的。
    这人啊，要经历一定程度的日夜忐忑不安，对这段痛苦的日子才会记忆深刻。
    能参加宋元竺饭局的人都是人精，见吴峥和陈亦然这两个圈子里素来眼高于顶的人都对贺明川的女朋友如此礼遇，心里不由又看重了几分。
    跟她搞好关系，不是坏事！
    听上去，好像还是去年那个。
    回去的路上，贺明川收到了钱橙发来的微信，是一段视频。
    晚上一群年轻男女在海边放烟花，绚丽灿烂。钱橙穿着羽绒服带着红包在一旁看着，红包不害怕，追着烟花跑进了海里，发现爪子湿了，又火急火燎地往回跑，引得周围一圈笑声。
    钱橙的小脸白嫩，个子又高，在人群里他一眼就看到了。
    看着屏幕里钱橙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
    真好。
    冬天快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