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武妙涵苦寻阿朗已经四年。
这四年,对于心无旁骛的阿朗来说,不过一瞬。而对于苦熬的武妙涵来说,却像度过了漫漫的四百年。
武妙涵已经记不清在三地间往返了多少次,只知道即使她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地说出,沿途有哪些花草、树木、山脉与河流。
这一日,武妙涵又赶到了金剑门。
此时,金祥已经升为守卫头领,他一见到她,就大声招呼道:“师妹快来,好消息!有好消息!”
“是阿朗回来了?”武妙涵急切地问着,疲惫的双眼泛着光彩。
“师妹,昨晚天舒师兄带着阿朗返回了。阿朗可真了不得,这才四年,他就修到了筑基圆满境,连掌门都亲自召见他了呢。”
“太好了!我这就去找他。”
武妙涵欣喜万分,御剑就要向大门内飞去。
“等等,师妹,我话还没说完。”金祥连忙叫住武妙涵,“今天一大早,阿朗就赶去老家看望他婆婆了。不过,我已向他说了你的情况,可他却说不认识你,真是怪了。你这么急着见他,他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武妙涵怔怔地看着金祥,不知说什么好。她郁闷到了极点,感觉老天就像是专门在和自己开着玩笑,总是阴差阳错。
金祥看着武妙涵失落的样子,安慰道:“师妹,你别郁闷,人都说好事多磨,就凭你这么执着,早晚一定会见到阿朗的。
听箫竹说,阿朗这次回老家只是去看望婆婆,很快就会回来。你若知道他家在哪儿,可直接去找他,若不知道,莫不如就在门派里再等他一等,免得你们又错过。”
武妙涵觉得金祥说得有理,于是谢过金祥,向金飞飞家赶去。
金飞飞见到武妙涵,非常高兴,热情地将她介绍给马天舒。
马天舒热情地招呼道:“妙涵妹妹,快坐下歇歇。害你跑了这么多趟,也没见到阿朗,真是太不巧了。叶门主神仙中人,事务繁多,还一直想着阿朗的修仙进展,真是太感谢了,他日我一定带着阿朗,亲自到南荒致谢!”
武妙涵笑道:“姐夫,你别客气。我与天行自小一起长大,如今又与金姐姐结拜为姐妹,我们以后就都是兄弟姐妹了。天行最喜欢结交像姐夫这样的胸怀坦荡的朋友,你们一定会成为好兄弟的。”
提到叶天行,武妙涵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净顾着寻找阿朗,都快把他和武蕴忘了,心中倍感内疚,决定见到阿朗后,无论如何也要到南荒走一趟。
马天舒对叶天行由衷敬佩,一直想结交,于是笑道:“妙涵妹妹,我若真能与叶门主成兄弟,那可太好了。”
“一定成的。”武妙涵正说着,忽见从门外走进一位美少女来。只听金飞飞笑着招呼道:“箫竹,快过来,这位就是妈妈和你说起过的涵姨。”
“涵姨好!”马箫竹连忙上前见礼。
武妙涵见马箫竹双十年华,身着武者装束,体型健美,浑身透出一股野性美,非常喜欢,连忙拉住她,笑道:“箫竹可真漂亮!涵姨在你面前可显老了。”
马箫竹害羞道:“哪有啊,涵姨可是一点都不显老的。”
“是么,那一定是涵姨沾了你青春的光。”武妙涵说着,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马箫竹,“这是给你的上品灵元丹,正适合你用。”
“五瓶!”马箫竹看着储物袋内的丹药,瞪大了眼睛。
这品阶的丹药以前阿朗曾送过她一瓶,药辅效果令人难忘,只是早就用完了,此时见涵姨一送就是五瓶,当真是又惊又喜,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只是到半途却又收住了手,红着脸道:
“涵姨,这…这丹药很贵的,我可不能收。”
“拿着。”武妙涵笑着,强行将储物袋塞到马箫竹手中。
马箫竹看了一眼父母,见父母点头,这才欣喜地收下了礼物,亲热地拉住武妙涵的手,娇声问道:“涵姨,听妈妈说,您一直想见阿朗?”
武妙涵点点头,失落地说道:“也不知他啥时能回来。”
“他最好别回来!”马箫竹气鼓鼓地说着,“竟然和我说婆婆不愿见外人,不让我跟去,哼!敢把我看成外人,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武妙涵听出马箫竹话语中对阿朗的情意,心中感到莫名的喜欢,心想如果阿朗真是叶明涵,能娶得这么漂亮的姑娘为妻,多好!于是笑道:
“可不是么,阿朗竟敢惹我家箫竹生气,涵姨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说说他,我家箫竹又不是外人,干嘛不带着?”
武妙涵故意将“不是外人”几个字说的很重,马箫竹听出武妙涵话中之意,顿时羞红了脸,“涵姨,人家不是那个意思…”
马箫竹着急的解释着,却又羞得低下头,俏脸反倒更红了。
武妙涵笑笑,在金剑门暂住下来,期盼着阿朗能早些归来。
然而,一个月后,武妙涵等到的却是阿朗写来的一封亲笔信,这才知道阿朗出了远门,要一年后才能回来。
武妙涵急了,当即决定回老家打听一下阿朗具体去了哪里,再去找他。
武妙涵驱动飞毯,在梦萝山脉的百里方圆内的村镇中逐个排查。在半年时间内,她找到了几十个叫阿朗的年轻人,但没一个对得上,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小山村,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白天的奔波走访,本就令她疲惫不堪,而到晚上,焦虑又使她辗转反侧,她的体力一直没能得到有效恢复。
武妙涵终于撑不住了,不得不暂休一天,打算恢复一下体力再找阿朗。
翌日上午,武妙涵正在房间内打坐,忽听院墙外传来了几个小孩的低语声。
“小毛,你最轻,平时又最能爬墙,我和柱子托着你,咱们搭个人梯,看看你能不能爬上去?”
“狗蛋哥,这墙太高了,得搭三层人梯,我才能爬上去呢。”
“那这样,柱子最重,又最有力气,当第一层人梯,我第二层,小毛第三层,怎么样?今天咱们再不进去,院子里的石榴就都掉地上烂了。”
“狗蛋,你狗鸡巴也不轻啊,我可扛不动你俩。”
“柱子哥,狗蛋哥说的有理,咱们又不能像那天在天空中看到的飞龙那样飞进去,只能先搭个人梯试一下了。”
“嘘!嘘!小毛,别瞎说!我爹说那是神龙,瞎说会瞎眼睛的!”
“呃…狗蛋哥…我…我再也不说了。”
小毛被狗蛋吓住,正感后怕,却突然见到武妙涵自墙内飞了出来。
“啊…阿…阿姨…”小毛这才知道住这院子的阿姨会飞,惊得他瞪着小眼睛结结巴巴起来。
武妙涵知道三个孩子是村子里的淘气鬼,听到他们的对话,就知道自家院子里的两棵石榴被他们惦记上了。
小孩子偷吃石榴,她只当是童趣,并未在意。但当她听到小毛提到飞龙时,却灵光一闪,当即飞出了院子。
武妙涵看着三个小家伙,想到自己小时候与叶天行一起疯玩的情景,心中好笑,嘴上却煞有介事地说道:
“阿姨可都听到你们说啥了,尤其狗蛋,还是领头的。你们长大了都要当男子汉的,可不能做偷偷摸摸的事,要做光明正大的男子汉。”
“阿姨,我们错了。”三个小家伙低着头认错。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可要改。”
武妙涵批评完,这才缓下语气,说道:“来,跟阿姨从大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一起去吃石榴!”
“阿姨真好!”三个小家伙欢呼起来。
武妙涵笑着将他们带到院子里,摘了好多又大又红的石榴一起吃起来,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武妙涵边吃边问道:“小毛,你说的那个飞龙是咋回事?能和阿姨讲讲吗?”
“呃…阿姨,狗蛋哥说那是神龙,说它会瞎眼的。”
小毛有些犹豫。
“小毛,神龙不喜欢别人大声说它,但小声说它,它是不会生气的。相反,它还高兴呢,因为它也喜欢别人夸它呀。”
“啊,那就好了。”小毛说着,压低声音道:“阿姨,那神龙好威猛的,半年多前,它在梦萝山上空飞腾,可把大家都吓坏了。当时我和狗蛋哥都看到了,村里大人也有看到的。”
“小毛真乖!阿姨要出去一趟,你们三个先在这里吃石榴,走的时候记着把阿姨家的大门关好就行。”
“好的,阿姨。”三个小家伙欢快地答应一声,又埋头吃起石榴来。
苦寻多年的武妙涵绝未想到,最终信息会来自于本村的三个小孩。
她排查了周围百里方圆的大小村镇,却唯独忘了本村,主要是她太熟悉村里的情况了,村子里根本就没有叫阿朗的人。她一直以为阿朗一定住在村子里,根本就未想到他会和一个老婆婆住在深山里。
武妙涵想到叶明涵失踪时,师父推测可能是遇到了大能者,如果阿朗就是叶明涵,那养他长大的婆婆会不会是一位大能者?
否则,她一个老婆婆怎么可能在深山里独自生活?当年她能将叶明涵偷走,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那自己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看来,还是小心些为好,好在飞毯有隐踪阵,否则可真不好办了。”
武妙涵思量着,决定依靠飞毯隐身,先秘密搜索一下梦萝山。
经过逐片排查,这日武妙涵终于找到了隐藏在梦萝山腹部的吕沐的洞府。
看到洞府,武妙涵就更加相信阿朗的婆婆是一位大能者了。于是,她驱动飞毯,悄然靠近到洞府门口,听到里面正有人说话。
“日子过得可真慢,到今日才二百二十九天。当初都怪你非要练什么巫魂幡,害得阿朗去了那种地方。如果他出什么意外,我一定饶不了你,哼。”
“沐姐,这话你都说了无数遍了,天天说,我耳朵都听出老茧子来了。我都和你说一千遍了,你的阿朗不会有事的,你咋就不信呢。你弟我这不也是被仙修逼得没办法了么,我若能进入冥界,早就自己去了,哪还用得着耗损二百五十年的修为,帮阿朗筑金丹啊?”
“哼,你要炼的巫魂幡,是不是还有别的秘密?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沐姐,那巫魂幡能有啥秘密?它的确是用来捉鬼的,只不过可以对付超级恶鬼而已,嘿嘿。”
“超级恶鬼而已?怕是超级到地仙级的吧!你用二百五十年的修为,就换来一位地仙级的超级帮手,你可吃了大亏了,哼!
阿朗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你却利用他的孝心来害他,还不如那个负心之人,起码他做事堂堂正正。”
“诶…沐姐,这话可说得有些过头了啊。你我再怎么也是亲姐弟,血浓于水,你怎么能拿我和一个外人比呢?真到关键时刻,还得看亲情!是这个理不?他金路涌堂堂正正,那他为何要负你而去?”
“够了!别提那个负心人!”
“好,好,不提就不提。依我计算,最多五个月阿朗就回来了。到时你带着他一起加入巫鬼门,你做大长老,你我姐弟齐心,肯定能将巫鬼门发扬光大,这事多好啊。”
“不好!我可不想和你掺和,我就守着我的阿朗。”
“沐姐,阿朗只是你从山下偷来的孩子,又不是你亲生的,早晚有一天他要离开你的,我看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闭嘴!你少说阿朗的坏话。他是我自小带大的,心地淳朴,可不像你,就知道耍心眼儿。为了亲情,他连冥界都敢去,你还说他坏话,要点儿脸不?”
“好,好,沐姐,是我不要脸,我不说了,好了吧?”
“唉…想不到大剑锋上空就是阴阳之隙,父亲当年将门派叫巫鬼门,想必也与此相关吧。看到儿时的玩耍之地变成废墟,心里真不好受。”
“哼,还不都是该死的仙修干的,等阿朗回来,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岩弟,你的脸色好可怕!我可警告你,你可不能将阿朗扯到你报仇的事上来,他还小,我可不依!”
“沐姐,这你放心。阿朗只不过金丹期,报仇之事我能指望他?”
“那最好!洞府里太闷了,我出去透口气。”
武妙涵听到这儿,急忙驱动飞毯,逃回了小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