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对话中,苏逐墨逐渐拼凑出了月予忆的经历。
月予忆出生在数百年之前。十八岁那年,她所居住的地方遭受了某场浩劫,月予忆从此转化为血族,而她身边其他人全都丧命在了浩劫中。
伤心绝望的月予忆将自己封存在了棺材中,长眠不醒。
直到今天,再次听到了苏逐墨的召唤,她才决定从深渊之下复苏,重归世间。
真是一个听上去浪漫又哥特,但是丝毫不合逻辑的故事。
“殿下,我有几个问题。”
“问吧。”
月予忆重新端庄地坐直了身体。
苏逐墨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始了采访:
“你是怎么变成血族的?”
“被过路的强大血族咬了一口。”
“所以,被血族咬了就会变成吸血鬼吗?我也会变成吸血鬼?”
“这不是一个概念,你现阶段只是我的血仆。”
“那我未来有幸被您转化成吸血鬼吗?我大概了解一些,初拥,是吗?”
“……不行,你没有这个资格。”
懂了,月予忆根本不会转化。
“你的生活习性和我们所认知的吸血鬼一样吗?”
“当然。我是最尊贵的血族,我自然会按照血族的守则生活。”
“比如畏惧阳光和大蒜?”
“这才不是畏惧,是阳光和大蒜没有资格存在于血族的世界中!”
“所以你刚才是怎么穿过阳光来到我家的?”
“我涂防晒了。”
月予忆仰着头,骄傲地回答。
哇。
真是好科学的解答。
苏逐墨原本还有那么多的问题,都被这一句防晒噎了回去。
趁着苏逐墨没再提问的功夫,月予忆倨傲地举起手杖,在苏逐墨的肩上点了一下:
“从今天开始,你家就是我在人间的领地了,这是我赐予你的殊荣,要懂得珍惜。
“我的房间要最柔软的大床,要密不透光的窗帘,要一部投影仪,还要玫瑰味的香氛。
“晚餐要小蛋糕。草莓的、樱桃的、红丝绒的,这些都不错。夜宵是你,一周一次,你要提前洗澡,这次的红玫瑰味道很不错,我喜欢。
“太阳落山之前,不许打扰我的休息。要是惹我生气了,我就会为你降下属于强大血族的惩罚。
“暂时就这些要求,你可以开始准备啦。”
月予忆收回手杖,笑眯眯地看着哑口无言的苏逐墨。
苏逐墨就这么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是不是少了某个步骤?
他好像还没答应?
但是月予忆摆明了没有把“苏逐墨不同意”视为可能出现的状况。
苏逐墨没有立刻回答。
这一下午发生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总要给他一些思考的时间。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他被迫感恩戴德地成了吸血鬼少女的饲养员?
月予忆身上繁复的长裙重新变回了简约的白色连衣裙。她兴致勃勃地打量起了她的“领地”,又突然转过头,对苏逐墨说:
“我需要一双拖鞋,还有睡衣和家居服。网购下单,明天能送到吗?”
这位吸血鬼少女的现代化程度超乎了苏逐墨的想象。
苏逐墨好奇地问:
“你今天才从深渊中复苏,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还有你的衣服和手杖,这些都是现代造物吧?”
月予忆得意地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在苏逐墨眼前晃了晃。
哇哦。
最新款的手机。
苏逐墨大为震撼。
月予忆轻哼了一声:
“竟敢小看我,真是失礼。我八年前就睡醒了,只是今天才从深渊里出来而已。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循着我的气息或者思绪吗?”
“当然不是,我用的手机导航,你的地址在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搜到了。”
月予忆用手杖在苏逐墨的肩上敲了一下:
“小信徒,你不要对吸血鬼抱有太多奇怪的幻想,科学一点。”
从深渊中复苏的吸血鬼少女正在教育他相信科学。
这让苏逐墨很难维持一贯的沉稳人设。
苏逐墨的世界观再次重组的时候,月予忆从口袋中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了什么东西,目标明确地抛给了苏逐墨。
苏逐墨下意识接住,摊开掌心一看,是一块成色极好的、沉甸甸的无烧红宝石。
他虽然不是鉴宝专业,多少也懂得一些珠宝知识。
价值连城。
月予忆看着苏逐墨怔忪的表情,得意地挑眉:
“漂亮吧?送你的见面礼。这可是我棺材里最漂亮的一块红宝石,特意留给你的。”
他好像被吸血鬼少女包养了。
世界真奇妙。
夕阳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宽敞的客厅,映照着苏逐墨脖子上的细微血痂。月予忆坐在阴影处,举着手杖在苏逐墨面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
苏逐墨看向这位突然造访的吸血鬼少女,哭笑不得地说:
“你总要给我一些消化的时间。”
“啧,尊称!要喊我殿下!”
“好的,殿下。”
“这才对嘛。你自己消化着,我去参观一下领地。这片领地有什么禁区吗?应该没有吧?那我不需要你的侍奉了,我自己逛。别忘了给我准备拖鞋!”
月予忆从沙发上起身,维持着离地十厘米的悬浮高度,开始了对领地的巡视。
苏逐墨小心地把红宝石放在桌子上,扬声问马上就要飞到餐厅的月予忆:
“殿下,你有钱吗?我的意思是,能在现代流通的货币,你有吗?”
月予忆大声回答:
“有,我用棺材里的宝石和亚尔林换了不少钱。他那个坏家伙,虽然油腔滑调,但是还算靠谱。我的衣服和手杖都是他帮我付的款,东西也是直接寄到了他的工作室。”
“亚尔林?”
是巧合吗?苏逐墨调查过,他十五岁那年参观的画展,主办方负责人的名字正是亚尔林。
月予忆没从餐厅和厨房里搜刮到什么感兴趣的食物。她失望地飞向另一个房间,恹恹地对苏逐墨说:
“亚尔林就是和我打赌的那个血猎,老家伙活了几百年还没死,命真硬。说起来,你应该知道他吧?你画室里那幅油画就是他展览出来的。”
苏逐墨坐直了身体。
听起来,月予忆和这位亚尔林的关系,似乎……很微妙?
他警惕地问:
“那幅油画,是亚尔林画的吗?”
已经飞到了楼梯上的月予忆闻言俯身,看向一楼沙发上的苏逐墨,有些骄傲地说:
“是我画的。”
说完,没再等苏逐墨对此的评价,月予忆已经飞上了二楼,开始了新一轮巡视。
苏逐墨愣住了。
油画肖像与月予忆的形象逐渐重合,让苏逐墨的理性再次运转,整合出几条事实。
所以,他的白月光,他的缪斯,都是月予忆,这位神秘又狡黠的吸血鬼少女。
而月予忆以一种强横的态势闯进了他的世界,并且……
准备和他一起生活。
哇。
苏逐墨眨了眨眼睛,抚摸着自己脖颈处结痂的血痂,忍不住笑了。
还有这种好事?
不行,别笑得这么明显,人设会崩的。
苏逐墨努力压制着上扬的唇角,点开了购物软件。
拖鞋、睡衣、家居服、小蛋糕、投影仪、香氛、沐浴露……
想到月予忆刚才落在颈侧的、如同轻吻的噬咬,苏逐墨的耳根微微泛红。
她喜欢玫瑰的香气?
好。
玫瑰香水、玫瑰身体乳、玫瑰护手霜、玫瑰润唇膏……
从此刻开始,苏逐墨制定了新的人生目标——
用玫瑰把自己腌制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