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远扭头四顾,打这么一瞧才发觉这屋子摆设简陋得可怕,屋里唯一的桌子正碎在人家脚下,连个能细瞧的物件都没有。
暗玄瞪眼。
晏束己揣手装死。
“咳!”暗七示意。
“怎的这么没分寸?打人哪有打脸的,为师平时怎么教你的!友爱同门,友爱同门,总是这般左耳进右耳出,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
邱远贴脸教训,吧啦吧啦…
“弟子知错。”晏束己秉持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原则,顶着一头唾沫星子,低眉顺眼,师父说什么是什么。
邱远说累了,叉腰,“还不快争取人家的原谅!”
闻言,晏束己朝暗玄赔罪,“玄兄昨夜应邀慎之高兴,多喝了几杯,失了分寸,多有得罪。”再多的话他是说不出口了。
看够了戏,暗七回头瞥了眼义愤填膺却疼的脸抽搐的暗玄,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丢给他,“人我就带回去了。”踏着晨光离去。
暗玄抱着披风去追,风一阵撩拨,才发觉四面漏风冷飕飕的,慌忙抖搂披风披上。也不敢大踏步了,小碎步走着。路上零星碰到几个弟子打招呼,一副不敢多看的样子。捏披风的手不自觉又紧了几分,冷漠颔首,心中已经将晏束己大卸八块,邱远的老脸摔在地上踩了八百回。
他敢肯定昨晚的酒里有东西!不然,就凭晏束己那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与自己对招?!!老子是醉了,不是废了!
接连碰到不少人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这张脸现在不能见人,匆忙躲入树林,却也不敢使轻功赶回暗堂,想着这山中随处可猫着人,尤其是暗堂那帮牲畜!憋屈的爬起山来,绕半座山总比叫人笑话的好。脸肿了有说辞,这衣服……要是被瞧见了,哪去说理?
等他好不容易爬回暗堂,还没喘口气就被人拎着丢进山顶的水池子里,那酸爽。
“哥,你干什么!?”暗玄怒吼。
池水透着刺骨的寒意。
暗玄委屈。
“洗干净了再来找我。”暗七一个眼神也没丢给他,化作黑烟飘走。
啪!暗玄拍水,无能狂怒!
他就知道!
啊啊啊啊……
乖乖忍着刺骨的寒意洗白白,直到身上再闻不出一丝酒气,内力烘干湿发,爬上岸套了衣裳,又是俊朗小郎君一名。
咕。
咕咕!暗玄摸摸蔫瘪的肚子,提不起一丝力气来,磨蹭蹭下山回到半山腰的暗堂。
见他回来的如此慢,暗七凉声到,“还是不够饿。”
闻到肉香味,暗玄冲过来,抄起肉包子,一手一个左右开弓且丝毫不耽误说话,“真香,还是哥惦记我!”
隔着腾腾热气暗七顿觉心累,眉眼染上愁绪,眼下竟是比刚得知人员无故折损在皇宫还令人心烦。
待他霍霍完,暗七才下定决心,“明日出谷,跑一趟京中。”将纸条压在桌上推向他,“两个月前的事。”
暗玄接过纸条来看,“岁魈死了?怎么可能!?”
“京中乱了,什么事都有可能。”暗七端着热茶细细的啜饮,袅袅茶烟便萦绕在他眉间,似乎又多了一番愁绪。
“两个月前的消息现在才落到我们手里……”暗玄一拳砸在桌上,意难平,“哥!他们欺人太甚!”
“楼主使与公主双双殒命,北狄南下,雪域圣女失踪,天子怒火岂能轻易浇灭。”
“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九皇子不会错过的。”说着放下茶杯,轻笑了声,“还是要感谢燕主使,不然……呵呵……”
“这事就这么揭过了?”暗玄问到。
暗七手点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思忖了一会,才道:“岁魈与听朝同出一所,关系隐秘。此事不可轻视。”
“知道了。”一听要做事,还是这种扯来扯去的官司,暗玄只觉得浑身没劲,软趴趴的,下巴抵在桌面上,手指划着桌面,闷声闷气的说,“一个月前,门主和云大主使皆在京中,眼皮子底下出事,真是不敢想。”
“……”
“不想去直说。”暗七敲桌。
暗玄不得不直起身子,郑重其事的说到:“我不是不想去,是,总想着我这一去来回少说一个月,多则半年。”
“怎么了?”
“半年,等我回来黄花菜都凉了。”暗玄不满。
“暗堂是见不得光的。”暗七无奈叹气。
“那么多号人,能多留一个是一个。”想起跟在他后头一呼百应的弟子,日后再也见不着了,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一个成百上千人中厮杀出来的人……
暗七忍下到嘴边的责骂,冷声到:“留下来也无济于事。”
“可…”
“你不就是盼着邢堂能给你…留位置吗?!那你倒是舍得下脸去求邱远呀?怎么不去?”暗七腾的站起来,恨不得废了他这一身百转柔肠。
想起邱远那张老脸,求人的话暗玄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我…”
“邢使要回来了,求他也没用。”暗玄气馁道。
“既然知道还赖在这里。”暗七丢下话自去忙。
盯着他离开的身影,暗玄长出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脑子,“算了,去领副面罩。”
待第二日尚未破晓,暗玄拎着一个松垮的布袋慢悠悠出了谷。
出谷口紧挨着那棵梨树桩,新种了一株桃树,枝嫩,待暖风一起便要抽芽长枝,桃粉遮梨白自成一片风景。
天光大亮,莫属终是玩够了,将彦青放出来见人。
邱远领着弟子过去,打一初见,“仪表堂堂,不愧是龚长青的弟子。”
“见过邱长老,晏师弟。”彦青行礼。
晏束己回礼。
“哦…”邱远惊讶的看了眼莫属,老小子教的?
莫属朝他摆手,“走吧,走吧,都去门主那里见见,免得她个小丫头担心,我怎么着他了!”
邱远大笑附和,“哈哈哈……走走走……”
一行人往九翘宫去。
临寒刚收功坐下,远远听到邱远毫不遮掩的大笑声。这处楼阁自刑罚定下,已然少了许多弟子走动,清净了不少,倒不想今日来了热闹。
外面候着的弟子敲门提示,“门主,莫长老和邱长老,带着弟子与彦青过来请示。”
临寒看了眼窗外,天朗气清是个见人的好时候,“让他们过来吧。”
“是。”弟子应声去。
“门主。”
临寒转身看到笑吟吟的莫属,转眼看向同样扬着笑脸的邱远,“莫长老,邱长老。”
“弟子,见过门主。”晏束己从两人身后侧出一步行礼到。
彦青瞥了眼晏束己,仗着身量高,弯腰一礼,“彦青,见过门主,门主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