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卫钊大喝一声，当即几个飞跃冲入长巷，转眼便拔剑拦在那人身前。
剑鸣铮铮，寒光厉厉。
而剑尖所指，却是一个僵愣在原地，眼含泪光、满脸惊恐的妇人。
那妇人看着四十多岁的模样，身穿麻布衣衫，袖口还缝着几块补丁，身上连半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明显是个生活并不富裕的凡人。
卫钊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但还不等他开口，背后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直逼他而来，显然带有攻击意味。卫钊回身欲斩，但在看到背后那人的瞬间，他的剑却在空中停住了。
趁他愣住，背后那人连忙拦腰撞在卫钊身上。后者身形晃也不晃，仿佛一堵高墙一般。
“相公！！”妇人见状大喊道。
“婉娘快跑！”那中年汉子死死抱着卫钊的腰，上身下压，拿出顶牛的架势，愣是将卫钊顶着靠在墙上，“快跑啊，不要管我！！”
“可——”婉娘话还没说完，瞳孔忽然一缩，一张脸霎时就白了。
只见巷尾墙头，不知何时竟出现了数十名黑衣卒鹰，此刻正冷冷盯着二人。
“……”婉娘的嘴唇上下抖了两下，接着像是看透了什么，两眼一闭，惨淡道，“果然，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切都是命。”
“但我相公与此事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陪我回来祭祖，还请你们……放他一条生路。”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两行清泪缓缓从脸颊滑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婉娘！”男人情绪激动地大喊一声，似乎想冲过去抱起婉娘，却又不敢轻易松开面前的卫钊。
“……你说，你们是回来祭祖的？”卫钊沉声道。
婉娘不答，只是默默垂泪。
“要是不回答，我就杀了他。”卫钊说着，一手抓住身前男人的后衣襟，不顾男人的挣扎，稍一用力就将对方从身上扯了下来。
二者身形差距巨大，力量相距也十分悬殊，更何况男人还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敌得过身怀灵力的卫钊。
有了男人的性命作为威胁，婉娘只得被迫配合。
“是。”她擦干眼泪，抬头直视卫钊的眼睛，“我跟我相公回来祭拜父母。”
“这么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卫钊道。
婉娘低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们这些仙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吧。”
卫钊眉头一皱，追问道：“什么意思？”
“……”婉娘咬紧牙关，抬眸看向卫钊，“因为屠了整个镇子的，不正是你们仙盟吗？”
“若非我娘将我藏入水井逃过了屠杀，我何以苟活三十余年！”她眼眶泛红，竟是越说越激动。
她从地上起身，双眼如同烧红的炭粒般，厉声质问着对方：“我如今就想知道，在你们这些仙人的眼里，我们凡人的命、还算的上是命吗？！”
“……”
看着面前绝望又愤怒的妇人，卫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道：“仙盟、杀了这里的所有人？”
“大胆！”一旁的卒鹰见状高喝一声，举剑指向婉娘，“区区凡妇，竟敢空口污蔑仙盟，我看你是活腻了！”
“退下！”卫钊冷眼扫向那卒鹰，“滚回去领罚。”
后者挨了骂，立即跟鹌鹑似的，手里的剑也放回去了，垂头缩肩地后退两步。
他又看向婉娘，略微放缓了表情和语气：“不要害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和你的相公。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会放你和他安全离开，可以吗？”
婉娘迟疑地看向他，似乎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假。
为了增加可信度，卫钊将男人放开，任由二人夫妻团聚，并解释道：“方才只是误会，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婉娘拉着男人上下检查一番，确定后者并未受伤后，这才转头对上卫钊的视线，点了点头。
卫钊道：“陈泫跟你们是什么关系，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这话问得直白又突兀，没有先询问对方是否认识陈泫，而是直接拍死了两人的关系。这样的询问方式，往往可以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在编造谎言时所花费的时间也更长些。
说完后，卫钊直直盯着婉娘的脸，审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处微小的表情。
“什么？”婉娘明显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什么目的，我只是回来给父母烧纸。我不认识那什么陈玄。”
卫钊一时沉默。他能判断出来，眼前这个女人没有撒谎。
但若是她没撒谎，那这镇子当年的事，难道真是仙盟所为吗？
不过很快，卫钊摇摇头，否定自己内心的怀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尽管还有很多疑问，但他毕竟不能对这两个凡人如何，起码不能在明面上审讯二人，不然他回去高低得被明雀那群碎嘴子念死。
“好了，放他们走吧。”他头疼似的，叹气道。
一旁的卒鹰犹豫片刻，但碍于首领的命令，最终还是放任二人搀扶着离开了。
“大人，那、我们？”身旁有人问道。
“继续查。”他放冷语气，目光沉沉地看向这座死镇。
“陈泫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这镇子里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就算把这里翻得底朝天，也不能放过一点线索。”
或许连卫钊都没有意识到，早在那时他的心中就埋下了一颗动摇的种子。
随着真相的逐渐披露，这颗种子逐渐生根发芽，直至他再也无法装作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