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出身的潘胭脂自然也是个精明的,她很快就从侯夫人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对华春瑾的不满。
她前脚带了儿女赴宴,他后脚把外室抬进来。
潘胭脂跪了下来表忠:“妾身既然入了侯爷的门,以后就是夫人的人。”
她虽刚来侯府,现在已把侯府内部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了。
两位姨娘到现在还躺在榻上养着,另一位姨娘的儿子断了一腿。
不管是真心或假意,侯夫人很满意她的识时务。
“只要你肯尽心尽力照顾侯爷,以后这侯府有我一口饭吃,就少不了你一口。”
她把尽心尽力咬得极重,甚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潘胭脂有一些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妾身一定不负夫人所托。”
“侯爷身边不能离了人,这段时间你就与侯爷同吃同住吧。”
潘胭脂离开的时候,侯夫人给了她一个伺候的奴婢清秋。
路上的时候潘胭脂问她说:“清秋,夫人说让我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总觉得这话不像字面的意思。
尤其后面那句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一口,听得她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哪有当家主母对姨娘这么好的。
清秋一板一眼的说:“姨娘只要知道现在侯府掌家的是谁就不会有错。”
潘胭脂一笑,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听说侯夫人以前病了好多年,公主从道观里给带了一颗灵丹妙药才把她医好的。”
清秋:“姨娘听得不错,夫人自从生了公主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世子也在一次马球赛中受伤,导致眼睛三年不能视物,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主仆二人一边走一边聊,她问什么清秋就和她说什么,和她之前了解的毫无二致。
走到华春瑾这边的院子时潘胭脂又问了一句:“既然公主有灵丹妙药,怎么不把侯爷的眼睛医好呢?”
至少可以视物。
清秋直勾勾的看着她说:“姨娘要谨言慎行,灵丹妙药岂是街头卖的糖葫芦,说有就有的。”
潘胭脂一笑,道:“瞧我这嘴,该打。”
“清秋,初来乍到,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你仰仗你呢,有什么事你就多提醒着点。”
她拿出二两银子要塞给清秋,对方也不推辞,只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主仆进了院子,清秋在门口侍立。
胭脂进了屋。
昨天刚搬回来的时候,这里又重新收拾了一遍,到处都还干干净净的,可华春瑾全身没有一块骨头是能动的,大小便都得在床上。
现在正进入夏季,身上盖的也单薄了,一进屋,就有尿骚味传来,这让干净惯了的潘胭脂忍不住捏住了鼻子道:“侯爷,妾身去给夫人请过安了。”
华春瑾忙问:“她说什么了?可有为难你?”
“夫人怎么会为难妾身呢,夫人对妾身可好了,还嘱咐妾身要尽心尽力的伺候侯爷呢。”
华春瑾松了口气,道:“我背上有些痒痒,你来给我抓抓。”
她昨天来了以后,他已反复使唤她好多回了。
为了他,连自己留长的指甲都剪了。
那时还抱着他会痊愈的幻想,如今知道他不可能有痊愈的机会了,心里就生出几分不耐烦。
这府里又不差奴才,非得让她事事亲为。
让她受累。
心里有了一些不耐烦,再看他又瞎又瘫,这才几天没见啊,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大圈,也显老了许多。
更烦了。
她才十八岁,这辈子就毁在他一个又瘫又瞎的老男人身上了?
算一算,华春瑾也三十八了,大她整整二十岁。
让她一辈子就伺候这么个瘫子,她还不如回自己的引嫣阁待着自在呢。
可生米已煮成熟饭,她已经是姨娘了,就轻易不能离开了。
“哎哟。”华春瑾被她抓疼了,叫了起来。
潘胭脂回过神来,忙道:“侯爷,妾身不是故意的。”
“侯爷,妾身手都酸了,叫奴才过来伺候你吧。”
她站起来走了,让清秋去喊平日里伺候他的两个奴才。
清秋:“姨娘,侯府因为老夫人治家不当,入不敷出,先前辞退了不少的奴才,可干活的时候人手又不足,那两个奴才一早就被派出去干别的活了。”
胭脂:“……”
所以,把她接到府里来,就是为了全权伺候那个瘫子?
再看侯爷院子里连个奴才的影子都看不见,也只有饭点的时候才有奴才把饭送过来,之后便又不见人影了。
这一刻潘胭脂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什么尽心尽力的照顾侯爷,侯夫人这话得反着听吧?
*
且说,小余笙今天也开始了自己的上学之旅。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时,三省班的同学仿若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花容拍拍桌子喊人:“都别装死,快过来背书。”
妹妹是掌德,身为妹妹的哥哥,当然也帮着监督全班。
坐在他们身后的陈洛道:“表妹,我先背。”
小余笙托腮,叹气。
她也就一天没来,没好好监督他们,他们就越来越差了。
【都背得结结巴巴的要如何考状元。】
【窝的金豆子啊!】
智商是硬伤。
“学习气氛不错嘛。”
有道声音从头顶上传了过来,小余笙抬头一看,就见晋王府的谢润挤了过来,歪头瞅了瞅正坐在一起背书的几个学生。
不待徐夫子介绍,他已落落大方的扬声说:“诸位,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同窗了,大家可以叫我谢润。”
三省班还是有不少人认识他的,有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和旁边的人讲他的身份。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郡王该不是来为他妹妹报仇的吧?
有了哥哥一起来读书的郡主果然更有底气了,她昂了一下脑袋骄傲的说:“这是我哥哥。”
“我就坐这边吧。”谢润选择坐在了余笙旁边。
余笙:“……”
华兰菁:“……”这走向不对,不应该这样子啊!
郡王不是应该和她一见钟情,和她坐在一起的吗?
郡主也懵,忙说:“二哥,我的位置在那边,你坐这儿。”
谢润:“我就坐这儿,余笙,可以吗?”
余笙摇摇头:“你还是和你妹妹坐一起吧。”
“听闻公主天赋异禀,我还有许多的问题要请教你,夫子,授课吧。”
明明他也只有九岁,举手投足之间,和这帮官三代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不愧是清和郡王,就挺有大家风范。
郡主气得干瞪眼,徐夫子已走上讲坛,让学生各就各位。
授课开始后,三省班安静如鸡,就是郡主气呼呼的。
二哥明明是来陪她读书的,为什么要和她讨厌的余笙坐一块。
由于太生气了,她浑然不知手里的书都被自个撕了一页又一页。
徐夫子看到后:“……”
气得他眉心突突的跳,这些权贵家的郡主哪是真心来求学的,她就是来闹事的。
他虽是书院的夫子,对于晋王府昨天赏花宴上发生的事情也早就有所耳闻了,就是一个刁蛮任性的小姐,好在他们护国公主也不是软柿子,有的是办法收拾她。
“郡主,这就是你求学的态度?”
全班学生都伸着脖子来看她干了些什么。
徐夫子气得不轻,这些权贵家的公子小姐他是得罪不起,但护国公主得罪得起。
上头有皇帝给兜着。
“掌德,你看要不要给她用个定身符?”
真的太气人了,太不尊重他的教学了。
这么多年来,公然撕书的也只有她一个。
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