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风凛凛的厉庭川起身往周师长身旁走去,身旁的小崽子慌忙跟了上去。男人转身看向身后,只顾低头提裙摆的小人儿一下子撞到男人怀里。
男人眉头一皱,“你干什么去?”
小小的小人儿用食指指向自己,“我?我必须要监督你,省得你害怕尴尬不肯开口。”
男人将小崽子推回到座位上,“哥答应你的事情,哥一定会做到。但你不能去。”
“为什么?”小崽子不明所以然。
男人附在小崽子耳畔轻言,“他是男人,他要面子。这么敏感的话题,只能私聊。”
“哦!”小人儿答应着。
厉庭川和周师长前脚刚走,小崽子则鬼鬼祟祟地跟在两人身后。
化妆室里,厉庭川倒了杯红酒递给周师长。化妆室外,小崽子趴在门边竖着耳朵偷听着里面两人谈话的内容。
厉庭川拿起自己的高脚杯,将红酒一饮而尽,随后又连续喝了三杯红酒。可依旧不好开口。
男人左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嘀咕道,“小崽子啊小崽子,你这不是为难你哥吗?人家两口子的私事,我这当师哥的可怎么开口啊?我又不是居委会的大妈,也不是村子里的妇女主任。我一个堂堂江伦军总司令怎么还管起人家两口子被窝里的那点事来了?我真是开不了口啊!”
男人再一次将高脚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管他娘的呢,为了哄小崽子高兴,老子今天豁出去了,不就是脸吗?不要了。面子才值几毛钱一斤啊?什么能比得了我家小崽子高兴啊?”
沙发上的周师长看着半瓶酒在顷刻间全都倒进了厉庭川嘴里,不由得心里打起了鼓,“师哥今天是怎么了?我最近也没有违反禁令吧?师哥这副模样我怎么这么心慌呢?”
厉庭川拿起桌上的棒棒糖就递进了周师长嘴里,“吃糖,吃糖。”
周师长还没有反应过来棒棒糖就已经递进自己嘴里了。周师长一脸茫然地看向心神不宁的男人。
厉庭川扯了把椅子坐在周师长的正对面,他呵呵呵地憨笑着。
这一笑倒把周师长惊出一身冷汗,“师哥,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害怕。”
男人瞬间收住了自己的憨笑,他耷拉着脑袋,用指尖揉了揉眉心,随后抬眸道,“师弟,最近……最近和弟妹……和弟妹关系是不是有点紧张啊?我看弟妹脸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
周师长将嘴里的棒棒糖拿了出来,随后他耷拉着脑袋不再作声。
半晌,周师长才开口道,“就……就还为那件事,我心里一直……一直过不去这个坎。”
男人轻轻拍了拍周师长的肩膀,“师哥知道,师哥也理解。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日子得往前看,别总回忆过去。”
男人用双手捂在自己的脸上,随后痛苦地揉搓着自己的脸颊,“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不能总活在过去。可我只要一喝酒,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酒醒后,看着她满身满脸的伤,我真的比任何人都心疼。她是我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不心疼?”
厉庭川又一次将红酒一饮而尽,男人将手搭在周师长肩头,“师弟,师哥想跟你分析分析。你俩结婚有五年了吧?你三天两头得打她,是不是?可她在这五年里能忍受着你的暴打,你就不想想为什么吗?”
男人顿了顿,“因为她爱你啊。要不然早他娘的跟人跑了。像你这种打法,换成任何一个姑娘,她都受不了。就像陆国栋的女人,不早跟人跑了吗?”
男人拿起周师长手里的棒棒糖又递到了周师长嘴里,“吃糖,不许再从嘴里拿出来了。我家小崽子说了,她说心里苦,吃颗糖就好受多了。”
厉庭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要说背叛,她的确曾经背叛过你。可她又不是圣人,她是个女人啊,你说你一走就是五年,五年里音信全无,你让她怎么办?女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安全感,尤其像她这种父母早早就离世的。”
厉庭川站起身走到大大的落地窗前,他点了一支香烟给自己。
“我跟你说说你嫂子吧。你嫂子是我买来的,咱们整个江伦军都知道。你知道她一开始有多害怕我吗?我只要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跟前,她都会害怕到浑身颤抖,害怕到不敢抬头看我一眼。可就在那种极度害怕我的情况下,当她需要安全感时,她还是会像小猫一样钻进我的怀里,让我抱她,和我要安全感。”
男人狠狠吸了两口自己指尖的香烟,“她这种行为,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前一阵子专门约了一个心理咨询师,询问你嫂子的这种情况。他给我的答案是有时候心理需要胜过一切,对于从小缺失安全感的人来说,她要得就是那份安全感。谁能给她安全感,谁就是她当下的救赎。”
男人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你如果说背叛,从严格意义上说你嫂子她已经背叛我三次了。她有三次都想要逃跑,第一次背叛刚买回来没几天,她竟然不知死活地往军事禁地跑,我当时气疯了,在开车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要暴揍她一顿。不是因为她逃跑,而是害怕她被列兵的子弹打成筛子。可最终看到她浑身颤抖着蹲在角落里时,什么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心疼。”
“第二次背叛是在战场上,她大半夜要爬墙逃跑,被岗哨逮个正着。她那天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拿着匕首捅了我两刀,一刀在后背上,一刀在手臂上。我巴掌都扬起来了,可最后依然没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第三次背叛就在咱们从战场打完胜仗回来的第三天,她佯装去寺里祈福,在傍晚时分她还是偷偷溜了。被我逮到后,我狠狠踢了她一脚,让她在书房罚跪了一晚上。但我踢她,罚她,不是因为她逃跑,而是因为我害怕她遇到枪杀。”
男人将烟蒂碾在烟灰缸里,他靠坐在椅子上,“三次背叛,我都不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爱,所以不忍心。”
小崽子靠在墙边,她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听得眼泪不受控制得扑簌簌滴落下来。
男人忽然红了眼眶,“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说因为爱,所以不舍得离婚。可你怎么舍得长年累月得打她呢?就因为那一次错?就因为她年轻时犯下得那一次错?你音信全无,一走就是五年,你让她怎么办?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女孩,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你让她怎么办?你已经爆打了她五年了,这五年还不够给她赎罪的吗?你非要打死她才安心吗?”
男人再一次拍了拍周师长的肩头,“师弟,别再喝酒了,回去和弟妹好好过日子。实在想不通的时候,气急了的时候,屁股上狠狠打她两巴掌,解解气就行了。别再往死里打她了。你都这么打她,她依然死心塌地得跟着你,证明她是真的爱你,离不开你,所以该回去好好过日子了。”
周师长站起身,含着眼泪点了点头,“知道了,师哥,我回去一定把酒戒了,一定和如玉好好过日子的。”
周师长走后,厉庭川小声嘀咕道,“我师弟比我有福气,有一个打都打不走的青梅竹马。我的小崽子根本就不爱我,我要这么打她,不出三天早就偷跑回国了。”男人一脸忧愁,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